始批复。
李羡鱼有看奏章的心思。
她起身想给他去传太医,皓腕却被临渊紧紧握住。
“臣来时已去过太医院。”
他将李羡鱼拉坐到自己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语声微低:“公若是无事,便陪臣看一会奏章。”
李羡鱼指尖落在他的手臂。
想起身,却又怕触到他的伤口。
最终还是不敢妄动,唯有顺着他的话,低去看他手里还未批复完的奏章。
这是一封刑部尚书弹劾朝中几大世家的奏章。
言之凿凿,各种罪证罗列详细。
有势在必得之势。
其中赵氏一族的罪证,尤为详细。
但即便如此,赵氏毕竟是当今太后的母族,朝野之仍有回寰的余地。
临渊抬手,新取过五本未批复的奏章。
其中三本,是为赵氏一族陈。
在撇一本无关的奏章后,李羡鱼看到最后一本,日落后送来的急奏。
写得是在鸿胪寺中,寻到刺客遗落的物件。
那柄刀鞘内侧,有赵氏一族的徽记。
临渊淡垂眼帘,亲自持笔,将这一行添至刑部尚书的奏章末尾。
最后,朱笔一勾。
为此事落下帷幕。
*
此后整整七日。
前朝急云骤雨,连后宫中亦是浓云密布。
李羡鱼藏在承乾殿内闭门不出,便连凤藻殿也不曾回去。
直至七日后,临渊带回此事最后的定论。
为顾全太后母家的颜面,刺杀之事摁下不表,仅以其余罪名,将赵氏身在要职的官员尽数罢免。其族人子嗣三代以内,不得再度入朝为官。
同时外称胤京城暑热难捱,太后凤体欠安。
即日起,移至松陵行宫安养。
赵太后离宫那日,是个夏日里少有的大风天。
李羡鱼随着临渊,在黄昏时分,亲自送赵太后的仪仗到京郊。
华盖遥遥,深锦。
身着湖水蓝宫装的太后坐在仪车,依旧是常日里的端庄雅静。
仿佛真的仅是如传言中那般,是去松陵行宫避暑。
而非满盘皆输。
直至仪车出城,眼前群山在望,帝后即将回宫的时候。
赵太后终是打起车帘,抬手屏退左右。
她垂落凤眼,淡声对李羡鱼道:“皇后避了哀家七日。但在去行宫之前,哀家还有几句话想单独皇后说说。”
临渊垂眼,将李羡鱼的素手握紧。
“母后有什么话,在此说儿臣听亦是一样。”
赵太后微抬凤眼,深看着他。
不知时。
身畔雏鸟早已长成翱翔天际的雄鹰。
而他要捍卫的,是冠着他姓氏的王朝,不是培植她成为皇后的赵氏一族。
立场之前,皇权之下。
即便是至亲,最终仍是陌路。
赵太后那双他相似的凤眼抬起,朱唇扬起个柔和的弧度,语声却冰冷:“你我母子之,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临渊不语,也不退让。
赵太后也并不启唇。仅是这般挑帘平静地等候着。
京郊的官道,长风呼啸来去,将仪车旁的深锦吹得飒飒作响。
气氛凝滞,李羡鱼抬手摁住被拂起的裙裾,轻轻仰看临渊。
她对临渊展眉:“我很快便回来。”
临渊低首看她,剑眉皱得紧。
但最终,他还是将李羡鱼的素手松,转身退到远处的城门口。
李羡鱼走赵太后,如初见时那般她福身:“母后要昭昭说些什么?”
赵太后注视着她。
从她发的玉蜻蜓步摇看到她手腕的红珊瑚镯子,最终语调平淡地问道:“你也觉得,哀家会蠢到让赵氏的族人,去刺杀自己的儿子?”
李羡鱼想到赵太后要问的是这样的话。
她轻愣了愣,本能地想将这个话题避过。
但赵太后的视线这样笔直地落来。
直抵人心,不容她退避。
李羡鱼羽睫轻扇,终是在赵太后的视线里轻轻抬起眼来。
她语声很轻地问道:“母后,当年淑妃的家人,真的意图谋反吗?”
语声落下,官道新归寂静。
赵太后淡笑了笑,终是有作答。
她收回手,复又端坐。
绣着鸾凤的车帘新垂落,远避的宫人们再度前,簇拥着赵太后的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