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林敛悻悻收手,目送梁川离开。
这边梁川前脚刚一走,林敛便当即折返太亘宫。放手归放手,但妖人擅闯皇宫的事决不能不告知太后。
他脚下步履如飞,手上则掏出一条帕子来细细擦拭着指缝的汗。
一天到晚宫里就没个安宁日子,郑鸢个老女人整天擅权不消停,北安王个糟老头子带着堆门客天天叭叭叭吵个不停,天家还是一根筋的蠢货废物,稍微有半个脑子的孔松曦还被刘家那个蠢货车裂了......啊,大周果然还是不行了!林敛按耐住心里大骂的欲望,反复念了三四遍静心咒。
......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他忍痛闭住嘴,至少在太后面前得装装样子。
推开宫门的那一刻,他甚是感慨,大周没我果然不行。
这番自恋的话语被他藏回心里,推开门,郑鸢还在闭目养神,“回禀太后......”
那边梁川现身又隐藏,带着孔松月轻车熟路地出了宫。
不对劲。孔松月瘪着嘴,心里很不痛快,合着梁川人家熟门熟路,根本不需要她一个路痴带路。
所以他刚才陪着自己乱走,只是在看笑话吗。
孔松月严重怀疑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看见梁川一脸无辜纯良的笑,她又默默把怀疑咽回了肚子。
算了,看笑话就看笑话吧,对着这张脸她是真的不忍心开口质问。
说实在的,筝摇山上的所有东西都赏心悦目,包括筝摇山上为数不多的四个人,她一直如此认为。
四个人中,梁川的脸她看着最顺心。
首先,师父她老人家仙风道骨,淑雅端灵,但是一看见那张脸她就忍不住想起被罚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想起来就是手酸手软,自然也无力欣赏她老人家的世外仙容了。
其次,兄长长得和自己太像,四舍五入约等于照镜子,直接略过。
算到最后,能看的就只有梁川了。
幸好他天生一张好面皮,到哪儿都是潇潇玉风秀灵公子模样,欣赏起来不会令她感觉乏味无聊。
“咱们去哪儿,回筝摇山吗?”梁川问道。
“不,我还先留在洙邑把兄长的尸身找回来。”
她侧目打量着梁川,再度确认完他活的很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后才长舒一口气。
这样也好,梁川没死,她也不算彻底的残害同门,每年过年多少还有半张脸可以回去见师父。
至于信中托付她杀人的事......她得找个时间好好查查梁川和兄长之间的过节。
目前她不会再想杀梁川了。她实在不忍心对着一个毫无反抗意志的无害之人下手,至少梁川面对她时是彻彻底底的纯良无害。
梁川神情凝重,单手托着下巴,“我和师兄原先一直保持联络,但在他死后,关于他的一切线索一下子全断了,不光他尸身下落不定,连带着他的许多遗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人刻意销毁了一样。”
“会是谁?太后吗?”
“不。我曾去师兄的住处寻找,然后找到了这个。”梁川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坦诚相待,“我怀疑是千琥谷干的。”
他本不希望孔松月和洙邑的浑水牵扯太多,可是想到小师姐一定不情愿被蒙在鼓里,遂向老实交代、共享情报。反正有他在,洙邑就算天翻地覆也无法伤二人分毫。
他从袖子中摸着一根簪子似的东西,在他摊开手掌的瞬间孔松月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和母亲的遗物一模一样。”她摘下头上的发簪,随着发簪的离开,几绺头发也随之滑落。
两支山茶玉簪并放在一起,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差别,简直是用同一个模子打的。
她蛾眉微微蹙起,“母亲留下的遗物只有这一支,绝不可能有第二支。”
梁川为她补充道:“簪子是邱夫人从千琥谷中带出来的,如果只带了一□□这额外一支恐怕也和千琥谷人脱不开关系。”
这簪子看着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其实玄机暗藏。
簪子头是活动的,可以拧开,簪身则是一个狭窄细小的空心,里面存了一些千琥谷独有的药粉,关键时候能救命。
她随机取过梁川手中的第二支簪子,簪子温凉,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指尖用力一拧。
“啪。”
簪子开了。
她倒出里面淡绿色的药粉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一下,“没错,是千琥谷的,和母亲簪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师父说过,这千琥谷的药材是谷外摘不到的。
“所以......”她重新将簪子复原,眼前是拨不散的疑云,“兄长在洙邑的干的事中可能有千琥谷的参与,是吗?”
梁川肯定地点点头,“他在洙邑的所作所为称不上光明磊落,但作为同门,比起阴险狡诈,我更担心这些事背后的危险。他为太后做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步入了洙邑纷争的罗网之中,想脱身是不可能了,前面只有两条路,要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么死。”
仙府八十八天神的庇佑大抵是消逝了,孔松曦死中求生的运气也被他满手的血腥洗去,最后只留给他一身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