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人,比她拨一天算盘都要累。
“瑭王殿下说是出去办差了,都没能赶回来。”竹喜把车门一合,就愤愤不平地抱怨。
大概是觉得自家姑娘又在人前因为瑭王这漠不关心的态度要被笑话。
魏皇后派人去催了,都没有把人催回来。
盛则宁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快,给我捏捏,我肩膀都僵了。”
竹喜坐过去,捏着盛则宁的肩,嘀嘀咕咕:“姑娘,您就不气吗?”
“我气什么?”盛则宁掰了掰手指,数道:“去年千秋宴,瑭王在宴上坐了一柱香时间,吃了一块茶点、两盏茶,就说要回去写圣上布置的军策。中秋节,站了片刻,说了几句应景的话,有太傅布置的功课要做。七夕节,出来看了一会灯,遇到两纨绔争灯,上去疏解,而后又给走丢的孩子找家人,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盛则宁转眸,轻松笑道:“你瞧,就是他分明不愿意同我待在一块。”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被困住,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盛则宁现在完完全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也难为他的修养不错,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让盛则宁察觉出他的克制礼貌,其实就是隐晦地表明不喜。
“……”竹喜沉默了一会。
“姑娘,您记得可真牢,还是很生气的吧?”
盛则宁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胳膊。
她决定以后心情但凡有点浮动,就反复拿出这些事来说服自己不要心软。
宫外御道前马车拥堵,无论身份高低,都一样走不动。
人语声,马嘶声,喧哗吵闹。
盛则宁一想到还要耽搁许久才能回到盛府,等沐浴梳洗后都不知道三更几时,身上的累就变得更重了,她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倚在车壁,挑起帘子一角。
好巧不巧,外面正好停着谢家的马车。
宸王骑着马,陪着马车一道往外走。
那俊秀的脸上还带着温润的微笑,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亲自护送一名小娘子有**份。
“谢三姑娘一定得意坏了吧!”竹喜都不由羡慕起来。
哪怕她不喜欢谢朝萱,但是这一刻还是很羡慕她命好。
堂堂王爷、官家长子,愿意纡尊降贵去迁就一位小娘子,摆明是给足了她体面与宠爱。
小娘子的虚荣心会得到无以复加的满足。
是啊,她命好。
盛则宁正准备放下车帘,以免被洋洋得意的谢朝萱回头看见自己在看她。
到时候定然又要说一些话,刺她。
可她手指才往下沉了一寸,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封砚竟回来了。
盛则宁不确定他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手里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姑娘、姑娘!瑭王殿下真的是来找你的!”竹喜兴奋地快要压不住声音。
盛则宁撑着疑惑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封砚骑着马挤进车队,朝她而来。
四周被堵得不能动弹的马车里也陆陆续续伸出了脑袋,璀璨的金、银和宝石珠钗齐齐晃出了闪耀的光。
左右人都在东张西望,看着两个明明不太相搭的人缓缓步入同一个画面。
议论声响起。
像是被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就和盛则宁的心一样,变得不平静了。
“抱歉,事情耽搁久了。”封砚骑马靠到窗边。
盛则宁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下。
封砚身上穿的还是下午离开时的那身衣,衣摆上沾了些灰,袖口也有褶皱过的痕迹,他定然又去忙公务了。
若不是盛则宁打听过他现在当的这个差,一月俸禄才二十贯,瞧他日日这般矜矜业业,她都要误以为皇帝给他发二万贯呢。
“臣女知殿下忙碌,不敢怪罪。”盛则宁没有从车里下来,只是坐在里面垂下了眼,露出一副乖巧又体贴的模样。
“殿下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封砚看见她垂下的刘海盖过了柳眉,浓睫覆上了眼,让人瞧不清她的眼色。
她当真是不怪罪?
封砚都不信。
封砚有心想要开口再说几句,但是盛则宁在这个关头又忍不住掩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好像累了,定然也不愿听他讲那些繁琐又无聊的差事。
封砚从马背上提起一个用锦布包裹的盒子,递了过来。
竹喜被着惊喜冲昏了头。
都忘记看盛则宁的眼色,就下意识伸手去接。
瑭王殿下居然会送东西了耶!
盛则宁手还没彻底放下,眼睁睁看着竹喜就把盒子拿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封砚就说道:“我走了。”
没给人反应时间,他就调转缰绳,又挤出了马车群。
就这?
围观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涌出了失望。
还以为瑭王殿下转了性,也变得温柔体贴起来,看来还是高估了他,瑭王还是那个瑭王。
一点也不近人情。
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失望的眼神又变得幸灾乐祸起来,纷纷笑嘻嘻地朝着盛则宁的马车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