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的眉头一皱:“国指挥枪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是弃家为国,对我们可不利呢,我们世家士族,一向是家在国上,这可是要摧毁我们世家的根本吧。为了夺个军队的控制权,喊这样的口号,不值得吧。”
陶渊明冷笑道:“兵强马壮是天子,有枪既是草头王,我们现在屈居刘裕之下,任其摆布,说什么也没用,要是靠着清谈论玄,一万个刘裕都不是我们对手,派个八岁小儿就可以辩得他哑口无言,但现在他就是靠着打仗的本事控制着军队,我们不这样喊,不主动作出一心为国的姿态,又如何能逼他交出军权,让军队成为国家的军队,而不是他的私兵甚至是让领军将领成为他的结义兄弟呢?”
庾悦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让刘裕派个人来掌握我们的豫州军团,难道口号一喊,这个人就会向着我们了,就会不顾念跟刘裕多年的交情了?我们士族世家是要讲门生故吏这套师生之情,可在军中,一样是要讲这种上下级的交情和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情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陶公,我的意思是,以后就要让黑手乾坤和京八党合为一体,成为所谓的文武融合的组织,刘牢之他们以前怕的不就是武人被士族文人压制,所以离开军队就意味着失去权力,任人宰割吗?我们干脆就这样喊口号,让这些军汉武夫们觉得安全,如果连黑手乾坤都和京八党合并成一个组织,作为以后手中有权力,可以管理朝政或者是掌军之人才能进的,他们不就会放下对我们戒备和敌意了吗?”
庾悦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这对我们不利吧,武夫跟我们这就是真的可以平起平坐了?那以后是谁说了算,谁统治谁?”
陶渊明笑了起来:“这种组织,肯定是谁有本事治国理政,谁就更有话语权,军中的将校人数,跟能为官一方,或者是在朝中掌权的士族相比,肯定是远远不如啊,就象现在我们的朝廷,同样的品阶,五品以上的文官,我们大晋可是有七千多人,而武将,才不过两千多人呢,真要是合二为一,这区区京八党的人数,又怎么可能多得过我们这么多世家子弟呢?”
庾悦的眉头稍稍地舒缓了一些:“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世家子弟也不愿意真正地和这些武夫混到一起吧,而且就算他们混进来,那以后岂不是可以转为跟我们一样的士族,世家了?我们岂不是不能把他们再排挤出去了呢?”
陶渊明淡然道:“那就象以前说了军功为爵,很多普通的北府军将士得了爵位,回家后可以置业购地,但最后都无法管理,入不敷出,然后只能交给我们士族来出人打理,等于又把这些土地还给了世家高门,说破了天,没文化的军汉只知道打打杀杀,哪有文治的本事?只要把文武合到一起,那最后,武夫们都会给排挤出去,这个组织,最后就只有我们黑手乾坤,没有什么京八党了。”
庾悦笑了起来:“未必啊,不是有不少下等的士族,也要加入那个什么蓝翔吏校,还要再从军建功,加入京八党,成为刘裕的人吗?这些人恐怕不容易挤掉吧,比如刘穆之,如何挤出去?”
陶渊明笑道:“如果是我们士族之人,你以为他们愿意自己世代为军汉,将种吗?现在投靠刘裕只不过是因为刘裕手握大权,掌握和自己能制订规则,要是刘裕不掌权了,还不是世家高门说了算?到时候就算是刘穆之,也不可能再按这套来,谁不想富贵传子荫孙?谁想辛苦打拼一世只为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升斗小民?刘裕喊着人人平等,拯救苍生,但就算是这些苍生,一旦有机会,也是想骑到别人头上,而不是为人作嫁衣,这是基本的人性,就算是神佛,也改不了的。”
庾悦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啊,这么说来,我们这么搞,是为了用黑手乾坤实际上吞掉京八党?让京八党的那些将校们,也能有个士族的身份,以后他们就会抛弃刘裕,转向我们了?”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的,刘牢之要反,是因为他离了军队,一事无成,自己也没有管理地方州郡的本事,他的手下,全是武夫,没什么文官智囊,因为没有哪个士族想为他效力,所以,他只有牢牢地掌握军权在手,谁要动他的军权,他就带兵打谁,这种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掌军的军阀罢了,连象桓温一样割据一方,子孙世袭都做不到呢。”
“可是如果当时有这么一个文武合并的组织,刘牢之直接给他个士族,甚至小世家的地位,然后从组织之中让他可以选一些世家子弟为幕僚,让刘敬宣这样的子侄继续留在军中,自己则可以放心地升任朝中官员,那这军权,就可以转到世家子弟的手中,为了暂时稳住刘牢之这样的人,甚至可以让一些中等世家,拿一些支流庶女与之联姻,总之,让他觉得自己和我们是平起平坐的自己人就行了,这才是可以解除这些武夫军权的正确做法,那就是,先让他觉得安全。”
庾悦的脸上挂着笑容,不停地点头:“听起来真不错,但是真的能让这些武夫们上当吗?他们是想混进来变得和我们一样,这个我信,但就他们这种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难道真的会以为会成为士族?”
陶渊明淡然道:“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心里越是想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