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这就有点奇怪了,刘毅的桑落州大败,中伏几乎全军覆没,后面大营中的守军和接应的各军几乎全部是闻风而溃,最多也就是收拾部队回撤往历阳方向,只有庾悦这一支部队几乎是保存了完整的建制,不退反进,散入了豫州和江州的山区之中打游击。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庾悦是什么水平你我都知道,他能做到这一切?”
刘道规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这其中有诈,但你要知道,庾悦孤军在敌后打游击,转战一年之久,还收复了多个江州的州县,也严重地打击了妖贼的后勤补给粮道,不管他的动机如何,都是有功于国的,我不能在他打游击的时候,就去追问他为何在刘毅军溃之后能进军打游击的事。如果他真的是倒向妖贼的话,那何不干脆和很多别的部队一样,直接投降妖贼呢?”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庾悦他毕竟是大世家的掌门,大晋上下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若是直接投降妖贼,且不说妖贼能给他开出什么条件,就算这个条件足够好,比如说以后让他当丞相之类的大官主管朝政,在这个时候天下未定,胜负未分之时,庾悦也不太可能直接选边倒向妖贼。以他的个性,领兵退回吴地,静观时局变化,才是最应该的事。所以,我料这中间必然有些故事。”
刘道规点了点头:“让你猜中了,我和庾悦私下有过密谈,当然,这是在我派朱超石夺了他的军队,把他押来江陵之后的事,胖子啊,你要答应我,此事务必要保密,不然我失信于庾悦,以后就难以和人交往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其实能猜得出来,刘毅军败之后,大营中的辎重粮草都消失不见,连妖贼也没取得,定是那刘婷云与之有合作,把这些东西送给庾悦,让他在江州打游击,而不仅如此,刘婷云还会给庾悦提供很多情报,甚至是天道盟的秘密基地,供其藏身和转移,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恐怕庾悦是坚持不下来的,更不敢在兵败的时候还向前打游击。”
刘道规叹了口气:“胖子你真的是料事如神。什么都让你猜中了,只是,你为何就断定是刘婷云指使的庾悦呢?”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因为刘婷云同样是把庾悦利用成一颗棋子,她陷害刘毅可不是为了让天师道吃饱的,从我们后来的情况看,天师道也是天道盟的一颗棋子,听令行事,只不过,至少是徐道覆已经不想再听天道盟的令了,这颗棋子,有失去的风险,所以刘婷云是想借天师道的力量,向建康施压,但真正的目的,是要吃掉,收编刘毅乃至建康城中的储藏,为天道盟所用。”
“或者说,也许刘婷云只不过是黑袍慕容垂的使徒而已,慕容垂在广固死于寄奴之手,这让天道盟的黑袍一系群龙无首,刘婷云正好想要上位,于是挺而走险,策划了这起刘毅的大败,然后趁乱去夺取刘毅的军械粮草储备,以后据为已有。”
刘道规笑了起来:“听起来倒是很合理的解释,不过,刘婷云之外,不是还有个斗蓬谢玄吗,他难道就这样坐视刘婷云?”
刘穆之叹了口气:“谢玄似乎已经是不问世事,只求修仙了,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跟黑袍的死有关,他修仙渡劫失败了,命不久矣,,这才最后被迫现身,所以,我想他是没有直接插手刘婷云的事,能制约刘婷云的,只有慕容垂而已,与谢玄恐怕关系不大。”
刘道规点了点头:“姑且先这样设想好了,那你的意思,就是刘婷云为了拖住妖贼,争取时间,所以故意让庾悦带着这些刘毅大营中的存储跑了,在江州打游击,来减缓天师道进军的速度,好让她自己有空取出豫州各地刘毅的军械与粮草吗?但庾悦为何要冒这个险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也许是给刘婷云说动,要富贵险中求吧,毕竟这回带了这么多部曲家丁出来,无功而返,会被耻笑的,而且,难得有机会拿到刘毅几万大军的储备,又有在敌后建功的机会,有刘婷云相助,甚至可能觉得风险不大,所以咬咬牙也就干了。也许,刘婷云甚至还会说,这不过是配合天师道在作戏罢了,庾悦有些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利令智昏上当受骗也不奇怪。”
刘道规叹了口气:“你猜的大部分都正确,只是有一点,刘婷云没有暴露自己天道盟的身份,而是以世家合作者的身份,跟庾悦要求合作,因为刘毅和庾悦都是黑手乾坤中的人,而刘婷云自己一直想取代刘毅,因为她比刘毅更有资格代表世家,于是骗庾悦说这次正好借天师道之手除掉刘毅,取得他的资源。”
“然后在天师道进军建康时,在后面袭扰其后方,孟昶和徐羡之带着皇帝退往吴地,等候刘裕的救兵到来,而刘裕带北伐军回来跟天师道死拼,他们这四大镇守则可以借机扩张自己的势力,等刘裕和天师道打得两败俱伤时,就是他们世家,他们黑手乾坤重新夺回权力之日,到时候她联合王镇之夺取荆州军政大权,而庾悦转战控制江州与豫州,就算刘裕能胜,这些地方也再也别想夺回了。”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也符合他们的身份。不过,只凭这一番说辞,庾悦就相信这个女人?就算营中的辎重粮草可以获得,那后面在江州转战,庾悦就放心刘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