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规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如果是妖贼想在雷池,左里一带与大哥决战的话,那我们不宜分兵攻掠湘南各地,要是大哥的决战不利,我们就算夺取了五岭以北,长江以南的这一整片湘南,亦是无用,还是得被迫退回荆州,面临妖贼的下一次攻击。”
“所以,只有我们主动出兵,会合大哥夹击妖贼,一举打掉他们的水师力量,这才能让妖贼土崩瓦解,如果妖贼阻隔五岭,再利用瘴气毒疠,死守广州,那我们想要强行打进去,只怕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代价,即使攻入,也可能会让大军得上疫病,失去战斗力。”
说到这里,刘道规的眉头深锁:“而且妖贼有强大的海军舰队,就算是大江上的水师损失一空,也会有海军大船可以带他们出海逃难的,一旦妖贼下了海,那我们想再捕捉到他们,可就难于上青天了,也不知道过多少年,从什么地方,他们会突然出现。”
刘穆之微微一笑:“有件事情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的担心,寄奴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回,他再不会犯上次让妖贼下海远离的错误,务求把妖贼歼灭在陆地之上,所以,就在我们沿江进攻的同时,他已经派了一支奇兵,从会稽那里,乘坐谢家和王家的运输船队出发,绕过整个大陆的海岸线,直取广州,而且他已经约定了时间,会在三个月后,这支舰队到达广州之时,也是他彻底打败妖贼,将之逼退到岭南之日!”
刘道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走海路去奇袭广州?我的天哪,这可是天才而大胆的设想啊,我们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有曾经几次走过从会稽到广州的海路的老水手,还有经常跟着商船下海,远下南洋的船员与商船队成员,甚至还有以前护送交州刺史杜瑗之子杜慧度回过交州的谢家一支船队,有这些人来领航,奇袭广州,是完全有可能的。”
刘道规讶道:“杜慧度?他不是在建康当官,也是当人质吗,怎么把他给放回去了?”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因为杜瑗的身体不好,杜慧度乞求回交州见父亲最后一面,交州离着建康太远,又世代是杜氏一家接掌刺史,在当地威望很高,妖贼起事作乱以来,曾经多次派使者去交州,想要劝说杜瑗与之联手,这些使者无一不被杜瑗当场斩杀,以明心迹。”
刘道规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杜瑗也没有发兵攻打广州,端了妖贼的老巢嘛,这种斩使之举,也许只是作给外人看的。实际上他和妖贼是处于不战不和,不统不独的这种状态。”
刘穆之微微一笑:“要知道,杜氏的交州本身就是偏远荒凉,人口希少的一个边州,户口不过三四万,兵马不过万余,不仅要对内震慑各路蛮夷异族,而且还要防备南边的林邑国,林邑这几年屡次借口兴兵攻打交州,交州能独立顶住他们的攻击,已经不容易了,想要起兵外出征战,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不留神,就会重蹈益州毛氏的覆辙呢,能不降服于妖贼,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刘道规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这妖贼一路之上,望风归降的中原士族甚至是世家子弟都不知凡几,就连我们北府军的一些老兵和军官都投降了他们呢,一个小小的交州,能坚持到现在不降,我不应该说他们一个不字的。这么说来,杜慧度给放回去,也是出于这两年交州的忠诚的回报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这时候再让杜慧度当人质,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去年底的时候,在建康围城战中,就把杜慧度放回了交州,这小伙子当时都不想离开,说不要临阵脱逃在这个时候离开建康,我还劝了他好一阵,最后说万一建康不保,还要他们在交州以后继续跟妖贼战斗,有机会复国呢,而且孝字为先,如果这时候不回交州见父亲最后一面,只怕交州有落入贼手的可能。他这才肯回归交州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以我对这些南方蛮夷,以及蛮荒之地的了解,此言非虚,武陵,广州都是蛮夷部落远远多过汉人,我们汉人的刺史,郡守只能呆在郡汉与州治的城池之中,外面大片丛林山野都是蛮夷部落,如果是威望很高的老刺史死了,那很可能当地的政权会落到本地的豪强大族,其实也就是当地的蛮夷酋长的手中,这些人未必会忠于朝廷的。也许真的会变天呢。”
刘穆之笑道:“所以,我们得尽快把杜慧度给送回去,顺便带去朝廷新的任命,让他接任交州刺史,杜瑗已经年近八旬了,不管是不是能活下来,都不太适合继续当刺史了,而杜慧度在建康当了多年的人质,也为官多年,现在又多了军事经验,这个时候回去接任刺史,最是合适不过。谢家又有意走一走这条去交州的航线,于是主动承担起了护送之职,跟杜慧度一起走的,也还有谢家的几个子侄,以及千人左右的家丁护卫部队,结果还算不错,来回很顺利,还摸清了航道与水文,若不是有这样的经历,寄奴也不敢派出数千军队,坐海船直取广州呢。”
刘道规沉声道:“海路艰难,就算是有海道和水文,但妖贼可是有海上舰队的,护送杜慧度可能是侥幸成功,因为敌军不知我军动向,但是要是大军远距离奔袭广州,那妖贼若有防范,派出战船队来拦截,那我们岂不是有全军覆没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