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作为父亲,祖父,能给他们留下的,应该是一身的才华和本事,而不是表面的官职,爵位,就象渊明你,从你先祖侃公开始,近百年时间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高级的爵位,或者是起步能当官的这种好处,但你靠了陶氏的家学,练就了一身的才华,不也能重振陶家吗?如果你能一心报国效力,将来不愁不能名垂青史,为何又要处处与我们为敌呢?
陶渊明哈哈一笑:更改祖制,妄想着变化这世几千年来的天道和秩序,你以为名垂青史的会是你们吗?我陶渊明再怎么,也是捍卫这盘早就存在的秩序和准则,维护我们士族的立场,怎么就不能青史留名了?就算我被你们所杀,那也会给看成是忠臣义士,舍身取义呢。
刘穆之冷笑道:靠着垄断知识来维持自己的特权和利益,渊明,你们是注定要失败的,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人做过,春秋时,包括以前的那些个统治贵族,他们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永远地统治和奴役其他的民众,甚至分出了国人和野人这些集团,不允许野人从军,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的权力,因为,只要不让平民百姓当兵,那军权控制在自己手中,就可以镇压一切敢于挑战他们的百姓。
陶渊明的眉头微微地锁了起来,一言不发,显然,这些话也引起了他的思考,这一次,是涉及了他以前不想面对的一些知识盲区。
刘穆之看到陶渊明的模样,继续说道:可是,正如你所说的,好逸恶劳,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父祖辈靠着打仗杀人而打下来的江山,后世子孙未必愿意同样地流血牺牲地去守护,无论是春秋先秦,还是现在的大晋,都是一样,到了三代,四代的子孙时,很少有人愿意再去从军打仗了。这必然会让军权旁落!
陶渊明沉声道:这个问题不是无法解决,可以让庶子,分支们去学兵法,去从军,这样嫡流主支如果不成器,那会有庶子分支们夺权位,你我不都是这样的情况吗,我们并非自己家族的嫡子正宗,但作为旁支,只要抓住机会,自己有本事,也可以逆袭位的。
刘穆之哈哈一笑:是啊,你说得有道理,可问题是我们这种早就出了五服不知道多少代的支流,庶子,还能给认定为世家,士族吗?恐怕在那些高高在的世家眼中,我们早就是寒人,甚至是草根了吧。就象刘裕,他祖还是楚元王刘交呢,也是累世的士族身份,但谁会把他看成是汉室宗亲呢?
陶渊明有眼中光芒闪闪,再次无言以对。
刘穆之叹了口气:其实,自古以来,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真正的百姓或者是奴隶,早就因为累世贫苦,找不到老婆,自然也没有子嗣流传下来了,而只有曾经的贵族,当权者们,靠了自己的权势富贵,能多娶妻妾,才能让子孙分枝散叶,越来越大,你总是强调血统,其实,你看不的那些平民百姓,很可能血统会比你更高贵。…。。
陶渊明这一下如遭雷击,几乎要跳了起来,脸的肌肉都在抖动,厉声道: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我,我可是陶家子孙,那些,那些个平民百姓,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士族,怎么可能比我更高贵?
刘穆之哈哈一笑:能活到现在的,谁家祖没阔过呢,也许只是因为人家是庶子支流,慢慢地家道中落而已,我说个不好听的,你陶家也就是百年前出过一个州刺史罢了,而别人的祖宗,没准都是贵为天子呢,就象我,还是汉高祖刘邦之后,而我同村的几个邻居,都是我的远亲,但他们家早就沦落到连士族都不是了,就是你眼中那些本为牛羊,猪狗不如的草民而已,但人家的这个所谓高贵血统,还要在你陶公之呢,只不过他们家没你的运气,有家藏典籍,可供学习呢。刘裕家也没
有,所以他只能习武强身,走军事路线了。
陶渊明无奈地坐回了原地,他咬着牙: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是草民,我们是士族,就是要高过他们的,我们就是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将来的权势,这有什么问题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渊明啊,保是保不住的,我说过,谁家的祖都阔过的,你也承认他们一旦有机会取得富贵,也是想要成为士族,传承子孙的,到时候如果人人这样你争我夺,不把精力和才华放在能造福天下的事,而是放在无穷无尽的内耗,岂不是愧对了我们的所学呢?你是认定了这世永远是子孙相继的士族传承,但我和刘裕一样,相信这个世道早晚会改变,当我们的技术进步,机关升级到可以不用大部份人去耕地劳作,才能养活天下人的时候,我想这个士族时代的结束,终将会到来。
陶渊明冷笑道:不用多说,你坚持你的想法,我坚持我的,我相信你就算和刘裕是真心这样想,也早晚会人亡政息。不要指望你们会和商鞅一样,虽然作法自毙,但是秦法能流传,那是因为商鞅变法首先是强化秦国国君的地位,让他能高高在,这才会得到秦君的支持,而你们这样搞,连皇帝早晚都要废了,又有谁会支持你们?就算你们的子孙,也不会接受你们这套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就让时间和事实来证明一切吧,你现在是士族领袖,我就这样杀了你,虽然很容易,但会引起一段时间内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