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备德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超行礼而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时,殿门重重地合上,最后一抹殿外的阳光消失在了慕容德的脸上,烛光闪闪,映着他那阴晴不定的面孔,透出一丝矛盾与诡异。 黑袍那带着浓重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卡在嗓子口的怪声,从慕容备德的胡床之后响起:“你为什么会怀疑,你的好儿子是我教出来的呢?” 慕容备德冷冷地说道:“因为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办太学,用士人这一招,我们鲜卑人是想都不会想到的,阿超也没经过什么太高大上的教育,那些兵书战策,不足以让他想到这点。” 黑袍微微一笑,站到了慕容备德的面前:“让他想到这点的,不是你留下的那些兵书,而是长安城中现在的所见所闻,姚兴礼贤下士,兴太学,重儒生,你的宝贝儿子在长安一呆经年,耳濡目染,才有此议。这点真的不是我教的。” 慕容备德微微一愣:“姚兴真的这样做了?奇了怪啦,这羌人本是最没文化的蛮夷,连我们鲜卑人都视之为畜生一样的东西,居然也学起文化人了?” 黑袍点了点头:“如果是游牧四方,只行攻杀,那不需要这些,但若是定都中原,想要长久地留存,那只有用我们汉人这套,姚兴这些也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以前苻坚听了王猛的话,去做的事,只可惜没坚持几年,前秦就亡了。你那候身在酒泉,对长安的事情知之不多。要收人心的话,那办学校,给做官的机会,是笼络士人最好的办法。” 慕容备德冷笑道:“你们东晋都不这样搞,却要教育我们这些游牧民族办什么太学,我看,动机没这么纯正吧。” 黑袍哈哈一笑:“在中原,永远不是在草原,不能搞打打杀杀,抢完就走的这套,这田地跑不了,城池跑不了,所以凡事只能商量着来,所谓的仁义,正是如此,自永嘉之乱已经百年了,你看看换了多少个胡人政权?不就是因为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相异吗?如果你们学会我们汉人这套仁义礼法,就算国家完蛋了,也不用担心给赶出塞外,重新变成蛮夷。” 慕容备德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跟你争这个,看在这回你帮我找回儿子的份上,你上次跟我提的事,我会做到,我的大嫂和儿媳妇还在长安,你有没有办法弄回来?” 黑袍冷冷地说道:“没这么容易,能弄回来我这次就弄回来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兴的智囊尹纬死了,就象苻坚死了王猛一样,后秦只怕要开始走上没落之路,也许,你的机会来了。” 慕容备德笑道:“后秦与我相隔数千里,中间还有东晋的中原司州挡着,再往河北则隔了北魏的冀州和并州,他乱也不好,不乱也罢,跟我有什么机会?” 黑袍“嘿嘿”一笑:“姚兴虽然想装得象一个仁义之君,但他骨子里,跟他爹一样,是个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的家伙,现在他西取凉州,暂时安定,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刘勃勃和东进,刘勃勃来去无踪,加上河套草原是荒凉之地,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不如趁着东晋和北魏生变,去攻取洛阳,再东出黄河,进入并州。如果后秦和北魏正面起了冲突,你的机会就来了。也许,可以再次联络北燕,两面夹击,收复河北呢!” 慕容备德讶道:“真有这种可能?上次慕容宝出兵,你说定不会成功,要我不要动手,这次为何又是换了个说法?” 黑袍冷笑道:“因为时机不一样了,慕容宝上次刚刚败回龙城,人心未附,又要龙城军队远征,当然军心不稳,而河北的魏军主力虽退,汉人世家却是心向北魏,不是这么容易拿下的。可是前几天,拓跋珪刚刚以车裂的酷刑杀死了卢溥父子,想要震慑人心,却是适得其反,河北本来已经倒向他们的汉人世家们,又兔死狐悲,人心不安,你这时候出兵,也许可以收到奇效。” 慕容备德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早点回东晋,想着怎么把你要我收留的那些人送过来吧。超儿回来了,我这里还得花点时间整顿内部,他说不要权力,但我不能真的让他就当个太学生,有些事情,要开始做了。” 黑袍转过身就往外走:“随你,不过我警告你,不要趁着这次东晋内斗的机会,有什么南征的想法,我们晋人你应该清楚,没外力时打破头,有强敌压境时,哪怕荆州桓氏和谢家都可以联合,你若是得罪了你的好妹夫,只怕你的这份基业,也会不保的。” 慕容备德微微一笑:“你要是能把我的好妹夫送到我这里来,那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黑袍的身形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大梁之上,而他的话音则在大殿中回荡着:“那得看你宝贝妹子的本事了。” 东晋,会稽郡,句章城。 这里是今天的宁波市,根据十三州志所载,春秋时期,越王句践之地,南至句余,在消灭吴王夫差,报得国仇之后,为了章显其霸业,改句余为句章,以章其功,并迁县治于今慈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