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南海城外。 空气之中,充满了焦臭腐烂的味道,中人欲呕,上万名赤着上身的俚侗土人,还有汉人,这会儿已经无法再从服饰和衣冠上看出区别了,就连肤色,也因为沾染了太多这种焦黑色的粉末,而变得无法辨别。 他们在挖坑,挖几十,上百个巨大的坑,把身边一车车已经形同焦炭,死于烈火的尸体,给扔进这些大坑之中,而所有的尸体,则是没有首级的,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堆放着三个巨大的恐怖金字塔,每一个都是由上万个焦黑的骷髅头所堆建,以卢循为首,几十名天师教的弟子,正手持木剑,摇着铜铃,围绕着这些骷髅头的巨堆,做着超渡亡灵的法事。 吴隐之和王诞,以及二十几名广州城的文武佐吏,被押解在一旁,吴隐之的眼中老泪纵横,看着这三个恐怖京观之前,被插在一根木桩上的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旷之,旷之!” 卢循念完了最后的一句咒语,站到了一边,卢兰香指挥着上百名女兵,把硫黄,硝石等物扔进了这些首级堆里,徐道覆和身后的几十名手下,把火把扔了上去,顿时,烈焰腾空,三个巨大的京观,化为火海,而在场的上万名天师道弟子,则齐齐地爆发出了疯狂的欢呼与叫嚣之声。 吴隐之悲愤交加,厉声吼道:“恶鬼,妖怪,你们会遭报应的!” 卢循微微一笑,转过来面对吴隐之:“吴刺史,你是不是弄错了,今天我可是为天师超渡这些死者的亡灵啊,若是怨魂不散,那才会变成恶鬼,妖怪,继续祸害活着的人呢。” 吴隐之大骂道:“这些死者,不就是给你们这些灭绝人性的畜生们害死的吗?可怜我南海城中,三万生灵,三万生灵啊,给你们一把火,这几百年的古城,这三万生灵,就成了这样,你们做下此等恶事,良心不会不安吗,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徐道覆冷笑道:“不过三万人罢了,道爷们当年在吴地起事时,杀的妖物三十万都不止,也没见老天放个屁,吴老头,恐怕你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吧,所有与神教为敌的,都是世间妖物,都该死。要不是师兄宅心仁厚,还要给你们这些死鬼超渡什么亡魂,依老子的话,这些死人头堆的京观,起码要在这里留上十年,让所有岭南蛮子看看,与神教为敌,是个什么下场!” 吴隐之狂怒不已,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哆嗦着,吃力地想要抬起手,指着徐道覆大骂,可是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徐道覆哈哈一笑:“没用的死老头,两句话就气晕了啊,二哥,我看留着这老头也没啥用,这岭南没多少汉人士人,多是土蛮子,也许把老头的脑袋剁了,传示四方蛮夷,让他们看到我们才是岭南新的霸主,效果会更好点。昨天的火攻,让附近的所有部落都看得清楚,他们以为这是天神下凡呢。” 卢循微微一笑:“跟这些蛮夷打交道,就得得到他们的心,就象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平定南中,就是七擒七纵孟获,为的就是能安定这些蛮夷之心,使之为我所用。历朝历代,军事上平定岭南都不是太难的事,但想在这里长期呆下去,疫病是最大的问题,岭南蛮夷也许打仗不行,但他们多少会知道配制何种草药,克制这些疫病的办法,这正是神教现在急需的,要不然,过上十天半个月,咱们的教友开始大规模染病死亡的话,就有大麻烦了。上次在夷州,我们只呆了三个月,就病死了千余人,要不是那些生番被我们驯化,献出了防暑气之法,现在我们恐怕还在海上漂着呢。” 卢兰香笑道:“还是阿兄看的远。不过,这次顺利破城,是三哥的大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卢循看向了跪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王诞,笑道:“这不是以前司马元显身边的红人,王诞王长史吗?你没有想到,会和我们在这个地方重逢吧。” 王诞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妖贼,我们之间旧仇新恨,落到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杀了我吧。”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他乡遇故知,就这么杀了你,有点太可惜了,这样吧,王长史,你文才好,帮我们写个表,上给现在建康的刘裕,只要写得好,那我不但不杀你,还会保举你为我的长史。” 王诞有些意外,睁开了眼睛:“你是在耍我吗?卢循,你是妖贼,与朝廷,与现在掌权的刘裕可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他怎么可能接受你的上表?” 卢循微微一笑:“刘裕跟我们没有这么不死不休的仇,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只是把我们赶下大海了,现在晋楚大战,加上之前的战乱,东晋早是遍地疮荑,处处残破不堪,哪还经得起新的大战?再说神教军力强大,将士身经百战,一战而下广州,远不是桓玄的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比,大家各据一方,相安无事,不比再次撕破脸大战,让生灵涂炭,要强上许多吗?” 王诞冷笑道:“你们一来,就让全城的三万军民涂了炭,他们可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说这个不觉得良心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