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城头,黑袍的眼中光芒闪烁,阴晴不定,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从他现在的这个模样,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甚至,刚才在晋军车阵前惨死的几千燕军,那碎裂一地的残尸断肢,对他而言就如同草芥一般,全不在意。 慕容超的眼睛已经发红了,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喃喃道:“这些晋贼不是人,不是人,朕的兵,朕的将士,几千将士啊,怎么就这样…………” 黑袍平静地说道:“久闻晋军八牛弩威力强大,无坚不摧,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确实厉害。” 慕容超咬着牙,厉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东西了吗?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们的甲骑俱装破不了这破弩!” 段晖的脸色一变,连忙道:“陛下,这时候请息雷霆之怒。就算是甲骑俱装,要是正面硬冲这些杀人机器,也会损失惨重。晋军用车阵掩护这些八牛弩,就克服了弓弩这些远程兵器害怕近战的最大缺点,如果我军无法打破车阵,那就不可能消灭这些八牛弩啊。” 慕容超恨声道:“难道我慕容氏的铁骑纵横天下百年,从无敌手,就没办法打败这些以前的手下败将晋军了吗?国师,你兵法无双,就连先帝也是推崇之至,所以朕此战才放心授你大权,不会连你也想不出破敌之策了吧。” 黑袍微微一笑:“陛下请勿忧虑,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八牛弩的威力我以前就知道,并不奇怪,真正让我有些意外的,反倒是刘裕居然早早就防了我的火攻之策,算准了今天的东风,在我军火攻前一刻把大车涂上了河底的淤泥,看来,刘裕那里,也有精通天文之人啊,要靠水火之法胜他,只怕这一回是难了。” 段晖点了点头:“是啊,国师刚才对于火攻的把握,那可是分毫不差,我看的都是叹服不已,大凡将帅,就算用兵如神,也只是用兵,又有几人能这样借用天地之力呢?这一攻一防,极是精彩,其实我军火攻不成的那一刻,这次冲锋的结局就注定了,只是末将不明白,为何国师明知火攻失败,仍然不下令鸣金收兵呢,那后面冲锋而战死的数千将士,可以说并无必要啊。” 黑袍冷笑道:“他们的死仍然是为了试探敌军的虚实,我要一点一点地试出敌阵的轻重,武器的布置,兵力的配比,而这些,刘裕不会告诉我们,只有拿人命才能试得出来。现在我真的相信,刘裕的精兵和杀器,确实是集中于两翼,而不是在前锋与后卫了。” 慕容超的脸色一变:“国师是说,你是故意让这几千人送死,来试敌阵?难道刚才试不出来敌军侧翼是主力吗?” 黑袍摇了摇头:“人数不代表一切,晋军这回是真的想灭我大燕,尽锐而来,只怕就连辅兵民夫,也都是随时可以披甲作战的锐士,贺兰卢前面两轮攻击试探,是试出敌军的兵力而已,但这回我想试的,却是敌军的装备。” 慕容超的双眼一亮:“国师是要看八牛弩在不在侧翼的车阵?” 黑袍沉声道:“不错,就是如此,八牛弩威力巨大,但有其致命弱点,一是发射速度缓慢,上断槊的速度和弩臂轮转的速度,远远慢于普通的弓弩,能打三发,就是极限。再次装填,却是要一刻以上,在激战中基本上用不到。” 段晖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弩的弱点就在于此,而这八牛弩,更象是弩机之类的战争机械了,只能固定地点进行发射,射速更是不能指望的。而且,发射之时即使不给敌军上前砍杀,只要给弓箭手冲到五十步以内,对其射击,也足以射杀这些抡锤的力士,因为,他们全无防护。” 慕容冲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这个死鬼车阵却是能完美地解决这些问题,车上的盾牌能防弓箭,连到一起的大车可以阻止敌军近前,而我军的密集冲击能让前方将士眨眼间就大量伤亡,尸横遍野,这些尸体会挡住后方将士的冲击,给这八牛弩的转臂再发争取时间,奶奶个熊,这东西就是完克我们刚才的冲锋打法啊。” 黑袍微微一笑:“但是八牛弩还有个更大的弱点,段将军却没说出来,我之所以要用几千条人命来试八牛弩在哪里,就是为了针对这个弱点。” 段晖的脸色一变:“国师是想说,这弩机安置和转移不容易?”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不错,就是这点,八牛弩威力巨大,但是因为发射之时,需要向后猛地一震,这一震之力太大,所以对底盘的要求极高,一般来说,是要固定钉在地上,然后在底座之上加以滑轨,这才能做到既稳定发射,又让弩身有后退余地,不至于震坏,对吧,张公。” 一个一直站在慕容超身边,三十多岁,白面微须,书生模样的人,从一直沉吟不语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点了点头:“国师所言极是,八牛弩确实可以说巧夺天工,但晋军这样布置,恐怕此战结束,这些八牛弩,也不太可能移动了。” 黑袍微微一笑:“我的探子在晋军出发前就数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