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想把屠戮汉人百姓的责任,推到老羌姚弋仲的身,却要把他儿子姚襄说成是个仁义之人?”
王镇恶正色道:“姚襄一向有小孙策之名,在他的手,战功赫赫,但确实不对俘虏和普通百姓举起屠刀,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他想要留在中原,所以要拾起汉家的这套仁义理论,不能全用胡人冷血嗜杀的这套,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姚羌部落,不过数万人,想要夺取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有争取更更多汉人的支持,他才有可能发展。”
“得益于当时天下的那些军阀首领们,从石虎到冉闵,再到苻健,以至于麻秋这些各地的军阀,无不是屠公屠伯之类的杀人狂,姚襄相比之下倒是显得是个好人了,他在赵秦之间的地方屯田驻军,招抚流民,给与土地耕作,还会为了保护这些人,而出兵与其他的军阀作战。”
“所以,在当时的百姓眼里,他是一个守护神,后来姚襄归顺了东晋,作为前锋将领,愿意为晋国北伐出兵效力,却是被当时主政的殷浩所嫉妒和防备,还派了手下想要象当年晋元帝兼并祖逖的军队那样,把姚襄的军队收归大晋所有,但他却忽略了,姚襄的部下是他的族人,根本对晋国没什么忠诚可言,所以当殷浩要动姚襄的根本利益时,他给逼反了,大败殷浩,也让那次很有希望的北伐,还没出兵就失败了,殊为可惜。”
刘裕冷笑道:“殷浩的做法虽然操之过急了,但是让这些胡人首领与部下分离这个原则,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当时的晋军实力不济,殷浩本人又是个文人,根本不知兵,不然要换了我,肯定也会用北府军和姚襄所部混编,找机会再下手,就象我灭了南燕之后,也不可能让俱装甲骑再给慕容氏所统领。”
王镇恶点了点头:“是的,长远看是要这样做,但是在实力不足时,还是要权宜之计,而且姚襄在我祖父大人看来,也根本没有长期想要效力晋国之心,他只是想暂时在晋国栖身,利用这些边境之地招抚流民,增加自己的实力,将来看天下大势而动,在和殷浩翻脸大战之后,他也知道无法继续呆下去了,于是就举部落向西,想要进入关中,据这秦汉之地再自立。”
刘裕正色道:“只可惜桓温是不会放过他的,刚刚在关中北伐不成的桓温,就是要找个出气筒,于是在姚氏羌部落路过洛阳时,出动大军与之决战,姚襄虽然善战,但部众还是太少,一番苦战之后,不敌桓温,只能带了几千户残余部众向关中逃跑,而那些没来得及跟他撤离,最近被桓温所俘虏的汉人百姓,却是仍然把姚襄看成是自己的君主,听到这些事时,我除了感慨,还能说什么呢,这乱世之中,一个异族首领都能比我们的皇帝,大臣们更得汉人之心!”
王镇恶正色道:‘百姓是不太会去分汉人胡人这些种族的,在他们看来,谁对他们好,谁能保护他们,谁让他们交的税少,服的役少,就是他们的好君,姚襄做到了这点,而当时的大晋和后赵的统治者没做到这点,所以,将来我们的北伐,肯定也要引以为戒,包括这回平定妖贼,都要做到尽收百姓之心哪。”
刘裕点了点头:“这点我当然会好好考虑的,不过,先得做到象姚襄一样能打赢才行,不然如果打不了胜仗,也保护不了百姓,好了,回归正题,姚襄的实力不济,先败于桓温,又输给了前秦,最后兵败身死,这才是令祖父不愿意辅佐他的原因吧。”
王镇恶微微一笑:“是的,其实当时他就是在前秦和姚羌之间二选一,两边都有对百姓仁德的主君,但相比之下,姚羌的实力更弱一些,而且来关中来晚了,前秦已经在这里站住了脚,打退了桓温的北伐军,一统关陇之势已成,只不过,苻氏前秦的诸多宗室里,多是长于打仗,而缺失仁义之将帅,尤其是苻生,此人虽有万无不当之勇,又身为太子,却是残暴异常,要是让他得继大位,那很可能又会是石虎,冉闵之流,绝非天下汉人百姓之福,所以祖父大人当时还是犹豫了很久,并没有选择出山。”
“直到前秦击灭了姚襄,兼并了姚氏部落,而苻坚作为前秦宗室,斩杀了即位后残忍不仁的苻生,自登大位,当时一开始苻坚是个什么样的人,祖父大人也不了解,仍然是处于观望阶段,但是苻坚的大臣却抢先一步推荐了祖父大人,他也没想到,苻坚居然会亲自门拜访,求贤若渴,而且苻坚明确地提出了,要全盘学习汉家制度,让氐人变成跟汉人一样,成为在中原的长久居民,为此,他也愿意改变氐族的胡风夷俗,用实际行动来震慑那些氐族之中的反对力量。”
刘裕长叹一声:“从此,苻坚就象是找到了诸葛亮的刘备一样,一飞冲天了,只不过令祖父大人原本答应苻坚只是教化氐族人,为何又要帮他南征北战,攻灭前燕,代国,前凉这些国家,助他一统北方呢?”
王镇恶摇了摇头,说道:“因为苻坚毕竟只是一个人,如果与整个氐族军功贵族集团为敌,那时间一久,自己都有给人推翻的可能,只能一边劝人汉化,一边不削减氐族军功贵族的好处,才能让这个改革继续下去。所以,只有继续与周边的敌国战争,才能满足这些人的军功需要。”
“只不过,祖父大人自己也没有想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