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伸手去触花茎上绒绒的细毛,殷玉尘忽然转过头道:“别动,要是粘到会浑身发痒。”
朝容忙把手缩了回去,也不看他,信步往前走去。
走了十来步,看到草丛里几株尺许高的紫花,便问道:“这是百合花吗?怎么背面都长着白毛?是不是你们这边太冷了,连花都长毛御寒呀?”
殷玉尘道:“那是白头翁,又叫奈何草,不是百合。”
“白头翁?哈哈,这名字不错呀,那有没有白头婆呀?”她直起腰来,把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的问道。
殷玉尘无奈道:“我不知道。”
朝容扁了扁嘴道:“我舅舅一定知道,他……”
殷玉尘狐疑道:“你见过你舅舅?”
“啊……”朝容背后冷汗直冒,连忙摇头道:“不是亲的……你好像对我的事情很了解哦?”
在知道身世之前,她对俞家唯一的印象,就是多年前出了位和亲小姐,成了云桑宠冠后宫的贵妃。
这件事西辽举国皆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有关俞家其他兄弟姐妹,朝容却不得而知。
她口中的舅舅是西辽名将程曦,他不仅会用兵,还对疗伤止血的草药颇有研究。
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回过头去,就看到先前那几名骑士飞驰而来。
“挺快的啊!”朝容喃喃道。
这些马个个体型匀称膘肥身健,四肢强韧有力,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良驹。
要真是庄户人家,怎么会有如此好马?
正思忖间,那些人已经勒马止步到了路边,齐齐翻身下来行礼。
殷玉尘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牌,递给其中一人,吩咐他去长春堡送还马车。
朝暗暗打量,见那些人的长相举止都和粗蛮彪悍的达奚人不同。且一个个龙行虎步,应该都是练硬功夫的。
“这姑娘便是夫人要找的人?”为首那人摘下笠帽扇了扇,笑望着朝容问道。
殷玉尘点头道:“正是!”
朝容见她颇为和气,微微笑了一下点头致意。
那人抱拳道:“姑娘,有礼了。”
朝容忙还礼,脆声道:“客气客气!”
“好了,进山吧!”殷玉尘回头招呼道。
“少主,六弟去还车,那您骑他的马吧!对了,姑娘贵姓?”为首那汉子问道。
朝容望了眼殷玉尘,就听他说道:“她姓云!”
“哦,原来是云姑娘呀!”那汉子忙道:“云姑娘这般娇弱,想来不会骑马吧?这进山的路也不好走,必须得马术极精才行。不过少主自幼走惯了,应该没问题,便由您带着云姑娘吧!属下和两位兄弟打头阵,其他人断后,您看如何?”
“我……不是,我会……”朝容一听要和殷玉尘共骑一马,急的直打磕巴。
殷玉尘面无表情道:“她略通马术,但这条路应该走不了,交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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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容就这样被安排了,起先还有些不忿,后来看到山路险峻,便一声不吭了。
一行人绕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穿过了山坳。
“多久到啊?”朝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腰肢,呲牙咧嘴的问道。
“再过两座山差不多就到了。”控缰的殷玉尘道,“抓紧了,前面路不太好走!”
朝容拽紧了他的腰带,嘟囔道:“住哪里不好非要住深山里?真够折腾的。”
“哎呀!”下坡的时候,朝容没留意一头撞到了他背上,揉着鼻子抱怨道:“下坡怎么不说?”
“不是让你抓紧吗?”殷玉尘道。
又是上坡又是下坡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而山路越来越陡峭狭窄。
朝容提心吊胆满头冷汗,想到以前自己也就是在一马平川的地方跑,自诩马术高超,其实不过就是花架子而已,真让她骑马过这曲曲折折的山路,借她一个胆子也不敢。
越往前走越冷,远远看到底下是宽阔平坦的河谷,隐约可见点点灯火。
朝容硬着头皮往下看了一眼,本想挪挪屁股换个姿势,但是看到仅容一人的陡峭小路,还是忍着没敢乱动。
万一马儿受惊把她给甩下去,纵然轻功卓绝,这长草密林间什么也看不清,怕是落脚点都没有,等滚到下面河谷估计不死也残废了。
如此又行了两刻钟,地势终于平缓,道路也开阔了,前面隐约听到说话声,殷玉尘拍了拍马,马儿一路小跑着绕过丛林奔到了路口。
朝容抬头只见面前豁然开朗,耳畔听到流水之声,原来已经到了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