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终于累了,放开朝容的手腕呼哧呼哧喘气,眼中满是憧憬和希望,神情则有些扭曲疯狂。
朝容嗤之以鼻,尽量隐藏住嘲讽和不屑,“云桑皇室纯正血脉?可笑,我身体里流着一半外族的血,尚宫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李淑年怔了一下,顿时哑口无言。
荒唐至极,若神灵可以随意干扰世间万物衰亡更迭的秩序,那自然天道又算什么?
预言?不过是前人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云桑历史上只有一位女帝,便是开国皇后。
之后数百年江山更迭,继位的都是男人,从没有一个女子。
就算女主中兴的预言,附加条件也是纯洁之身,简直可笑至极,难道失贞的公主就不能复国了?
“别太荒谬了。”她转身走进房间,很快便出来了,将上回见到程曦时,他交还给她的玉牌递给了李淑年:“你可认识此物?”
李淑年定睛一看,惊喜交加道:“新帝已经派人来联络公主了?”
朝容翻了个白眼道:“联络倒是没有,不过是想取我性命罢了。你可知为何?”她也不等李淑年回答,径自道:“他们想杀我的理由,跟尚宫大人方才的警告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怕我和姐妹们一样失身于北燕人,玷辱了云桑,想让我以死保全名节,成为天成之耻中唯一清白的公主。我终于明白云桑这么强大,却为何能灭与蛮族之手了,就是太迂腐太虚伪太恶毒了。”
“公主……”李淑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讷讷道:“奴婢也是女人,奴婢从没有瞧不起过受辱的族人,更不会……更不会想要杀害您。”
她的手开始发抖,那块玉牌‘咚’的一声跌落在地。
朝容心中的不忿渐渐平息,拍了拍她的肩道:“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跟你说一个事实而已。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女主中兴之类的,云桑已有新帝,你若真的有心,便祈祷他早日收复故土。我是个平凡之刃,担不起那样的大任。”
“可是皇后说了,破城之日您不在城中,卦象已破,正应了预言……”李淑年执拗道。
“皇后?”朝容有些疑惑,印象中很少听到云桑皇后相关。
“对呀,就是那位深居冷宫的皇后娘娘。”李淑年补充道。
朝容对云桑宫廷之事并无兴趣,便也没有打听,笑了一下道:“不要再迷信那些有的没的了。云桑皇室幸免于难的并不是我,而是新帝。你与其对一个沦为贱籍的女奴抱有幻想,还不如寄希望新帝更实际一点。好了,记得帮我买东西。”
“可是,公主……”李淑年心有不甘。
“你放心,我不会与任何一个燕国人有瓜葛的,我向你保证。”她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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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一天,朝容和李淑年像以往一样回府。
车子刚拐过主街时忽然停了下来,如今的车壁不像冬日那么厚重,外边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有人在喊我?”朝容抬手指着自己,疑惑道。
李淑年转身掀开了窗帘,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车前哭喊哀求,车夫正挥着鞭子驱赶怒骂。
“朝华公主、朝华公主,救命,救命啊……”女子凄惨尖锐的哭声如钢针般扎入了耳膜。
“我下去看看。”朝容提起袍角跳下了车,李淑年也急忙跟着下去了。
“怎么回事?”她奔过去,看到那女子跪伏在地不停的磕头哭喊。
车夫仍在咒骂,朝容瞪了他一眼,他便收起鞭子不说话了。
李淑年匆匆过去扶起那哀哭的女子,神色忽然大变,转过头道:“公主,您快过来!”
朝容刚准备过去,车后尾随的四名武士齐齐走上前来。
朝容心里也有些蹊跷,但夏日昼长夜短,此刻街上还有来往行人,就算是刺客,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我会小心的。”她示意侍卫们放心,径直走了过去,就见那枯槁憔悴的女子正满脸期待和激动的望着她。
“六姐、六姐,救救二姐吧,求你了,求你了……”那女子挣开李淑年的扶持,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朝容的腿。
“什……什么?”朝容慌得手足无措。
“她是贤嫔娘娘的女儿,您的八妹啊!”李淑年道。
朝容愈发困惑,她来到盛宁快一年了,从没见过朝华的哪个姐妹来,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就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咒骂着追了过来。
那女子吓得一个哆嗦,急忙藏到了朝容身后,战战兢兢道:“六姐救我,不要让他们抓我走!”
从那几人的装束来看,应该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护院。
“臭娘们,出来,你还敢跑?这回不打断你的腿才怪呢!”为首那人怒吼道。
朝容皱了皱眉,面上已有不忿之色。
“长眼的就给我让开。”那壮汉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朝朝容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朝容扬眉道。
“老子是魏王府的护院教头,这个臭娘们是府里的贱奴,不管你是什么人,招子放亮点,可别惹上不该惹。”那壮汉瞪着眼睛粗声道,其他几个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