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的读书人,但是到了天宝阁之后,她却渐渐发现文人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无聊,他们的学识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无用。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一帮老头子共事那么久,还相处的那般愉快。她喜欢读书人身上那种特有的纤细、敏锐和柔软、圆滑。有时候她觉得文人比武人更擅长保护自己,而那种智慧正是她所欠缺的。
她以为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她可以源源不断的去学习去讨教。然而此刻那个须发皆白睿智刚烈的老人却已身首分离,血淋淋的首级静静的躺在漆黑的木匣中,怒目圆睁,恨恨的瞪视着眼前的虚无。
她心头泛起一阵阵的绞痛,痛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原来即便不是亲友,哪怕只是身边熟悉的人,突然遇害了也会让人这般悲痛?哀思、仇恨和愤怒突然间变成了蚀心的烈火,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想要挣脱身后两人的控制。
但是理智及时的阻止了她,让她没有因为冲动和鲁莽而愤然发作。可是忍耐却比悲伤愤恨更加令人痛苦,她伏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着悲泣不止。
众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他们以为她因为惊惧而颤抖哭泣,却不知道她只是在与自己的愤怒和冲动作斗争。如果她忍耐不住突然暴起,顶多只能斩杀十多名武士,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杀了审讯的那三人,那三个人中一定有罪魁祸首。
但是接下来会怎样呢?双拳难敌四掌,她终究会落入敌人手中,她倒也不怕死,自从那日毅然决然与朝华换了身份之后,她便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可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功亏一篑了吗?
而且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俞贵妃在哪里依旧没找到,天成帝的下落也是一头雾水,她怎能就这样死了呢?如果死了,她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朝华?就在片刻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将清嘉救出来……
“云桑也真是愚蠢到无药可救了,”左侧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俯身将其余木匣一一打开,冷笑着道:“竟然会寄希望与这样一个废物?连死人都怕成这样,还能做出什么大事呢?”
他蹲下身,忽然抬手一把将朝容从地上拎了起来,鹰隼般的双眸中透出令人胆寒的凶戾,他直直逼视着惊慌失所的朝容,唇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的笑,“你们云桑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不然怎么会流传着女主中兴的预言?”
朝容牙关打颤,一边琢磨着他话语中的意思,一边继续装作惊惧万分的样子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来,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你认识的。”那人将她扯到了近前,按着她的后颈逼她去看面前掀开的一排木匣。
这些人每一个都曾与她共事过,甚至包括一个不到十岁的书童,那些原本活生生的在楼梯间穿行,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忽然间全都变成了一颗颗脱离身躯的头颅,毫无生机的躺在乌黑的木匣中,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
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体,眼前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她浑身轻飘飘的,如同一缕轻烟般冉冉升起。
耳畔忽然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仿佛一支利箭刺穿了厚重的混沌和阴霾,她猛地醒过神来,感到胸中气血翻涌,喉头泛起了一阵阵腥甜。她这才分辨出来,原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忽然疯了般推开那钳制着她的手臂,嘶吼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沦为俘虏的那一天就已经认命了,你们却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大胆,你这个贱奴怎敢用如此语气跟世子说话?”身后有人怒吼,背心猛地被人踹了一脚,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扑倒在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般,软软的匍匐在地。
耳畔传来李淑年的呼唤,但那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终于不见。
“哈,就这么给吓晕了?真不愧是云桑皇室娇生惯养的公主呀!”那个叫斐络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抬起脚尖踢了一下昏迷的朝容,冷笑着转向满面惊惧哀哭不止的李淑年,冷笑道:“你家主子还没死呢,现在哭丧早了点。”
“王爷,现在可怎么办?”右侧那名官员有些苦恼道:“还没问话呢,犯人就给你们吓晕过去了,本官这要如何交差?”
“这还不简单?来人,拿桶水来,给我浇醒。”中间那人吩咐道。
李淑年急忙大叫道:“不要啊,求您了,这大冷的天,我家公主如何招架的住?”
“这个娘们可真够啰嗦,什么都不知道在一边净碍事。”那人有些不耐烦道:“先带下去吧!”
话音刚落,李淑年旁边的两名武士便将她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