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勇也回来了,原来他白天率兵出去巡查南岸的堤坝去了。
此处驻兵便是由他们两兄弟负责领导,程至刚官拜左将军,程至勇官拜右将军。名号听上去响亮,但是地方将领论实权和威望自是无法跟朝中的武官相提并论。
觥筹交错间其乐融融,也算宾主尽欢。
但是朝容席间却有些失落,她隐约察觉到燕辽关系不同寻常,不像普通邦交,她甚至有些怀疑燕辽之间应该有过秘密结盟。
很久以前朝华说过的话又在耳畔回响,成州深居辽国腹地,云桑和北燕打仗的那几年,她从未去过边境,根本不知道战况如何,也不知道辽国究竟是真正的保持中立还是暗中出兵相助北燕?
从一开始朝容就很抵触这个问题,也刻意回避不去想。
现在她感觉那个问题再次摆在了面前,她若要助云桑,那自然会与北燕为敌,或许有一天也会站在故国的对立面。
“哎,你怎么了?”见她满腹心事,闷闷不乐,星纹凑过来悄声问道。
“没、没什么。”朝容回过神来,她坐在末席的暗角里,即便没有戴面纱,也没有什么人去关注。
原本一个人喝着闷酒,后来不知怎么就胡思乱想走了神。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喝?”星纹忍着笑,小声道:“那个右将军盯着你看了半晌,你都一点没有觉察到吗?”
“什么?”朝容吃了一惊,忙坐直身体抬起头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正座上的程至勇一面与左右应酬,一面不动声色朝这边的暗角望了过来。
偌大的厅中虽然有数盏大灯,但是有光的地方自然有暗影,这个宴会本就是辽国向燕国尽地主之谊,所以有慕容哈齐出风头就够了,她如今的身份本就尴尬,自然也不想趟浑水,便一直坐在暗角里。
但她却忘了,于是刻意回避越会引人注意。
她慌忙低下头,以手支额躲开了程至勇的视线,压低声音道:“那个人还在看吗?”
“没了,他跟旁边的左将军交头接耳的说悄悄话呢!”星纹道。
朝容正与抬起头来,却听星纹又道:“哎呀,两人一起看向这边了。”朝容心里越发慌乱,而且此刻酒气上头开始有些晕乎,顿时急得脸都红了。
却听星纹声音微微一边,有些紧张道:“他们走过来了,天呐,公主,你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过节啊?从过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不对劲了。完了,离你只有几步了,听到了脚步声了吗?”
朝容心跳雷,虽然满堂欢笑,但是身后的脚步声还是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
怎么办?如果他们过来,那么按照礼数她不可能捂着脸坐在这里,必须要起身相迎呀!
可是一旦她站起来,就算整张脸都是伤疤,眉眼总是熟悉的吧?毕竟一起长大,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一点端倪?
就在她急的抓耳挠腮时听到身后程至刚的声音,“星纹姑娘,一会儿吃完饭有没有空啊?”
“啊?我?”然而是星纹惊讶之极的声音和慌忙站起身时衣裙摩擦的声音。
朝容突然有种想要捧腹大笑的冲动,还真是报应不爽啊,刚才那臭丫头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现在轮到她自己发窘了吧?
但是一想到那两兄弟还在后面,她便立刻冷静下来,佯装喝醉,一手扶额,一手摸索着酒壶,哼哼唧唧还要。
他们一定很久没有回过上京了,所以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看到个美人就走不动道了。真想亮出身份好好取笑一番,这种憋屈的苦闷真是挠心挠肺。
星纹大概也怕被她取笑,早就走到一边说话去了。
酒宴结束后朝容就开始装醉,星纹费尽了力气才把她扶回房间,大约是她装的太像,所以星纹竟然没有识破。
可她刚一关上门就撒手,拖着腿把她拽到了榻前。
朝容暗想,看来以后可得留意,说不定哪天真的昏迷了,这丫头指不定对她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