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书不由得笑了，“这是自然，我们两族历来就有世仇，所以叔父将我送到燕国为质，那时候一直在鲁王帐下，跟随他东征……”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没有再说下去。

“你曾经到过云桑？”朝容有些莫名的激动。

“对，”贺钧书点头道：“我还去过碧灵江以南，不过那时候是奉命寻访失踪的梁王。”

说到慕容归，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眼角不自觉地瞥向了朝容。

朝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古怪，问道：“失踪？他怎么会失踪？”

她当然知道，他就是在那段不为人知的时间里邂逅了朝华。

“那时候，燕国虽兵强马壮，野心勃勃，但是对于繁华富庶的碧灵江以南却是鲜少涉足。右军由韩王和梁王率领，梁王在向主帅，也就是他的大哥鲁王通报后，亲自带着他培养的探子冒险过江，原本是勘测地形、刺探情报，但是后来却失去了联络。”

“梁王向来老成持重，怎会不惜以身犯险，做出这样鲁莽的决定？”朝容似有些疑惑。

“再沉稳的人，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何况，哪有人一生下来就少年老成？”贺钧书反问道。

朝容哑口无言，继续好奇地望着他，希望他讲跟多她不知道的往事。

与朝华有关的，哪怕是与她身边的人有关的事，她都想听。

“燕国先国主病重时，几个手握军权的儿子大都在外，战事特殊，不能随意回师。梁王之所以甘冒奇险深入江南，便是为了早日拿下碧灵江以南，以明月城为据，助鲁王攻破云桑帝都。可没想到云桑幅员辽阔，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当他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后，就知道凭借燕国的军队，根本无法彻底占领。”

“而屯兵平王山下的鲁王也深感战事艰难，想要征服云桑不能全靠武力，恰在两方僵持时，先国主驾崩，一时间军心涣散，意气消沉。鲁王想通知梁王早日撤退，但却与梁王失去联络。我虽是贺拔人，可常年追随在侧，早已被他的英雄气概折服，也愿意为他效力。他派我扮成商贾，想办法渡江去寻访梁王。”

“那你找到他了吗？”朝容紧张地问。

贺钧书摇头，怅然道：“那边的冬天根本无法和北方比，但我却在渡江时感染了风寒，一连数日不见好，同船之人怀疑是瘟疫，据说被燕军围困的帝都爆发了瘟疫，大家都避之不及。我浑浑噩噩中被抛到了江里，若是在陆地上，想必会被就地烧了吧！”

他自嘲般笑笑，“但我命大，并没有被淹死，而是漂到了下游的河滩，在一个渔村养好了病。却也耽搁了数月，等我病愈后动身去打探消息时，才知道云桑帝都陷落，而鲁王也死了。”

朝容叹了口气，心里既惆怅又愧疚，她想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慕容归了。但星纹为什么还没走？真像她说的那样，是舍不得自己？

“好了，你先起来吧！”朝容忽然意识到他一直单膝跪着，忙欠身去扶。

“我还没把话说完，”贺钧书有些抱歉，轻轻握着她的手腕道：“我原本是要宣誓向你效忠，结果说了一大堆废话。”

朝容吓了一跳，霍的站起身来，结果贺钧书腿麻了半天站不起来，她只能扶着他一点点走到旁边的矮榻上坐下。

“你在说什么胡话？”她吓得面色铁青，从贺钧书方才的话来看，他与北燕慕容氏的关系错综复杂，而且一直听命于慕容归，如今慕容归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的处境就很尴尬了，哪里还敢再与贺氏有什么私下交易？

何况她也清楚记得慕容翰派她来此的目的。

鬼知道贺钧书是不是在变着法的试探她？

“我是效忠于朝廷的，”她义正词严道：“绝无二心。”

贺钧书原本正低头揉腿，听到她这么说忍俊不禁，抬头望着她道：“若真如此，那实在讲不通。无论你是否真正的云桑公主，都没有理由替燕国卖命。”

朝容张了张嘴，“你若动不动就拿我的身份说事，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她说着扬了扬眉，右手抚上了腰间的束带。

“你现在杀我的话，还能下得去手吗？”贺钧书眼中毫无惧色，反倒笑吟吟的。

朝容按剑的手缓缓放开了，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她却想起了在行宫时慕容翰说的话。

他说只要她乖乖听话，助朝廷彻底拿下贺氏掌家权，就释放她和姐妹们回云桑。

这让她想起当年慕容翟用俞贵妃来要挟她效忠一样，不过慕容翟不会伤害俞贵妃，俞贵妃也有本事自保。

但天成帝不一样，如果他回去了，云桑南方那小朝廷必定大乱，所以他须得在北燕的保护之下才能活命。

她虽然没有见过云照夜，但从他卑躬屈膝向北燕求和、将好不容易脱离虎口的朝华送到北燕为质、对沦为俘虏的发妻不闻不问等事情上都可以看出他的为人。

一旦天成帝北归，自然会威胁到他的帝位，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那我送你回去吧！”耳畔响起一个声音，朝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贺钧书起身披了件长袍，走过来道。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