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缃半信半疑道:“这样真的可以?”
朝容忍着笑道:“试试就知道了。”
“我差点忘了一件事,”缥缃忙道:“云桑动乱数年,原本临海处产珠地大都荒芜了吧?唯一保存完好的,就剩望海郡的渔村了。”
朝容点头道:“可不?”
缥缃皱眉道:“难道我们如今,只能跟贺氏结盟了?”
朝容一手托腮,沉吟道:“贺钧书倒是跟我提过几次,可我一直心有疑虑,如果我们联合,怕是会引起朝廷的忌惮。”
缥缃先前还对贺氏耿耿于怀,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却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反驳道:“难道你以为我们还有光明的未来?即使我们规规矩矩做朝廷的顺民,为奴为婢,我们就能得到善终吗?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屠杀被俘的云桑人。当年邢狱司因为可汗遇刺之事大动干戈,全城捕杀云桑人,但凡男丁无论老幼都难逃一死,后来因为朝臣劝阻这才作罢,可是首级还是挂满了邢狱司外的旗杆。”
她俯身过来,轻抚着朝容的肩膀,柔声道:“华儿,我们随时都会死的,有时候不用瞻前顾后,也别怕连累谁,所有幸与不幸皆由天定。”
朝容抬头望着她,眼中的疑虑依旧无法消除。
“你还在迟疑什么?”她问道。
“我……”她抿着唇道:“我有愧于贺家,不想将他们拖下水。”
缥缃不由得笑了,道:“无所谓谁拖累谁,我们都在水里。而且贺氏能在夹缝中求生,还壮大到如今的地步,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朝容心里稍稍有了几分宽慰,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低估了贺氏?
到底大病未愈,撑着看完这些日子的账本,又交代了一些事,原本还想拜会一下附近相熟的几个老板,结果却有些精神不济,便在两个小厮的护送下离开了集市,往坊门外找车夫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贺钧书外出办事,音书和廷儿都在学馆,所以里里外外也就她一个人。
踏进院子的那一刻,朝容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回来。
抬头看天色,离天黑还有个把时辰。
“夫人回来了?”回廊下侍弄花草的两个丫鬟看到她,匆忙奔过来见礼。
朝容点了点头,道:“帮我拿个垫子来。”
其中一人奔进屋里拿了个垫子,朝容随手接过来,放在正屋台阶前,揽起裙角缓缓坐下,道:“你们先下去吧,明天再忙。”
“可是夫人,现在外面有风,着凉了怎么办?”另一个丫鬟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点风不碍事的,”朝容垮下肩背,双手抱膝懒懒道:“我坐会儿就进去。”
“那奴婢们先去给您准备药吧,晚膳后一定要喝。”见实在劝不住她,丫鬟们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得躬身退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听到前面院门处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贺钧书缓步走了过来。
她原本想起身相迎,可是腿脚有些麻,脑袋也有些晕乎,只得作罢!
贺钧书身后跟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少女,她想起了之前音书所说的事,便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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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星纹走后,音书又不在这里住,整个院子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贺钧书叹了口气,走过来道:“怎么坐在外边?”
朝容勉强笑了一下,道:“里面太闷了。”
贺钧书看她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展开,铺在她旁边,撩起袍摆坐了下来,指着面前站成一列的少女,道:“这几个丫头是我从北城的奴市上专门寻访来的,身世清白,也没有在别家做过事。你且瞧瞧,如有满意的就留在身边,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慢慢教。我看她们个个都聪明懂事善解人意,想必不会惹你生气。”
朝容懒懒笑了一下,道:“让你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你平日里一个人进进出出未免太孤单了。”他转头凝望着她消瘦的侧脸,心里不禁有些疼惜。
朝容咬着嘴唇,抬起头望着那些女孩子。
贺钧书使了个眼色,当先一个少女便走上来盈盈拜下,脆声道:“奴婢翠英,见过夫人。”
朝容略微点头,她便款款退了回去。
其他女孩子依次上前见礼,朝容都是淡淡的。
“奴婢安澜,见过夫人。”她正自神思恍惚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
她急忙回过神来,看到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皮肤莹白、温柔秀美的女子,穿着烟青色裙裳,身材苗条轻盈如燕,正款款拜下。
当她退回原位时,朝容注意到了她纤秀的白色丝履上有一抹朱砂印记。
她心头赫然一动,隐约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安澜?这个名字倒是大气。”她望向贺钧书,含笑道。
“多谢夫人夸奖。”安澜从容一笑,柔声道。
“你知道吗,她老家是凤凰集的。”贺钧书道:“先前随同兄长来这边经商,结果年初的时候兄长不幸病故,之前为了看病把货物都抵押了出去,连铺子都被东家收回了,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这才写了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