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贺钧书温柔关切的眼神。
她吓了一跳,慌忙又躺了回去,喃喃道:“还没醒呢……一定没醒,钧书不会再理我了……”
一想到缘尽于此,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心里堵的更厉害,抽噎着气都喘不上来了。
迷迷糊糊中,耳畔响起芳信甜甜的声音,“夫人,该喝药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有人一把将她捞起来,像一尾鱼般横在怀里,她的眼皮重逾千金,神思一片混沌。
半梦半醒之间,嘴里似乎有苦涩的液体流动,耳畔有人在说着什么,就是听不大清。
彻底清醒的时候,她感到有人在帮她揉捏手腕。
睁开眼时,竟然看到贺廷坐在榻边,低着头专注的忙活着。
“廷儿?”她轻声唤道。
“母亲,醒了啊?”贺廷抬起头,惊喜地望着她。
朝容撑坐起来,望着他亮晶晶的黑眸,从他眼中看到的是神容憔悴一脸惶惑的自己。
梦里为什么会看到朝华?
“母亲,您怎么了?”贺廷坐过来,抬起小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舒了口气道:“还好,不是很烫。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她清了清嗓子,困惑道:“就是有点头晕,可能睡太久了吧,腰酸背疼的。”
“您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白天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又哭又闹的,可把阿爹紧张坏了。”贺庭笑道。
“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又哭又闹?怎么会呢?这也太……太丢人了吧?”
贺廷认真道:“我可没骗人,阿爹和芳信都看到了,还有澜儿姐姐。”
他笑得眉眼弯弯,凑到她耳畔道:“一点儿都不丢人,很可爱的,缠着阿爹时像个小孩子。我很久没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样子,哈哈哈哈……”
“我……我缠着他?”朝容舌头打结,支支吾吾道:“不要瞎说,你一定看错了……”
她环顾四周,看到室内灯火通明,才发现天还没亮……也许已经过了一天吧!
“我没有瞎说,”贺廷抱住她的手臂,正色道:“是真的,您拉着阿爹不放手,他一走您就哭,我还看到他给您喂药,我小时候生病了,他也是那样给我喂的。后来您就拉着他的袖子擦眼泪擤鼻子,哈哈哈,还哭着喊手疼,阿爹就坐在这里一直帮您揉。刚才齐伯有事找他,就让我顶班咯!”
朝容面红耳赤,抽回胳膊挪到了床角,围着被子定了定神道:“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没人看到吧?”
贺廷笑道:“澜儿姐姐和芳信都识趣的走了,就我和阿爹看到了。”
她还是觉得无地自容,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呻/吟道:“我是病糊涂了才这么没出息,以后莫要再提。”
“好,”贺廷爽快的应了下来,又关切的问道:“您现在可好点了?”
朝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闷的脑袋,道:“好多了,想必是睡太久腰都酸了。”
“等喝了药再下地走走吧!”他说着起身出去唤芳信了。
这以后,他们便很少再见面,朝容每每想起都黯然神伤。
可他记恨也好防范也罢,却并未将她怎么样,只是置之不理而已。
慢慢习惯了以后,虽然还是不甘心,却也觉得当日把一切都说清后,这样的处境才是最合理的。
朝容养好身体后,日子又变回了从前,既然贺钧书回来了,那望海堂的事便也不用她费心了,每日照例去城中照管自己的生意便可。
她多半时候还是快活的,只要一想起云桑首战告捷,激励了无数豪杰之士,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原本担心朝廷会对贺钧书动手,但是问了望海堂的人,得知紫薇城竣工尚有一段时日,这才暗暗放下了心。
而且她已向他示警,他应当会提前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