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长公主的名头，围观百姓立刻噤声，顷刻间一哄而散。

眼见那对主仆被一辆华车接走，车后还跟随着一队甲胄鲜明的女护卫，看徽记和旗帜，的确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长公主的派头。

“据说殿下曾在北燕待过多年，莫非那段时间认识了云桑公主？”

“这倒是有可能。”

“既然连殿下都发话了，想来这件事八成不假，看来那女子的确是云桑公主。”

“殿下当街把人接走，那不是明晃晃打俞家的脸吗？”

“啧，俞家今非昔比，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

“夫人，这是哪里？”马车径直驶入了内城，芳信战战兢兢的扯着朝容的袖子，轻声问道。

“别怕，”朝容神色镇定，柔声道：“有位故人要见我，她不会动你的。一会儿你留在车上等我，咱们到时候一起回客栈。”

芳信透过帘缝，望见外面一应建筑整齐庄严，铁甲侍卫成群结队，吓得腿都软了，忍着哭腔道：“您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会的，”朝容轻轻拍抚着她道：“我若真要丢下你，何必带你出来？”

正说话间马车稳稳停下，外面有人扬声道：“主人已经在恭候了，客人还不下车？”

“她是谁呀？你们以前认识吗？”芳信紧张得问道。

朝容神色复杂，点了点头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整了整衣饰，从容不迫地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道边是两列枝繁叶茂的栎树，树梢时有鸟鸣阵阵。

透过绿荫望去，只见高楼叠起屋宇重重，气势竟比程曦的将军府还要雄伟。

方才接她的那个中年女子站在车前，同朝容拱了拱手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们会带您过来的。”

朝容回礼道：“慢走。”

那女子是顾若云身边的大丫鬟，好像叫做挽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依稀记得她对殷玉尘挺好……

脑中闪过这个名字时，朝容不觉震了一下，却不知顾若云把他脏在何处。

两名英姿勃发的戎装婢女并肩走了过来，神情倨傲的瞧了她一眼，话也不说只示意她跟着走，然后便转过了身。

朝容跟着她们绕行了大约一刻钟，这才到了前厅。

铁灰色的高阶上站着一个盛装华服的冷艳贵妇，身边垂手侍立着一个婢女。

前面走的两个侍婢在阶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殿下，人带来了。”

朝容缓缓站定，微仰着头遥望着高阶上那个神色冷冽气度威严的妇人。

“大胆，见了长公主还不下跪？”侍卫怒喝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她微微侧过脸，眼神幽幽地瞟着那个台阶前那个执刀侍卫。

“我只知道你是个女人，在大辽，长公主殿下便是最尊贵的女人，所以你就该下跪。”那人厉声道。

“我不是辽人，你们辽国的法度管不了我。”她不卑不亢道。

“俞慕怜的女儿，俞跃龙的外孙女，说她不是辽人。”多年不见的顾若云冷笑着开口道：“本宫倒是很好奇，那你来我们大辽有何贵干？”

“俞慕怜为了大辽远嫁和亲，生死未卜，可有人问津？俞相国为了大辽鞠躬尽瘁，却遭受谗言郁郁而终。他们尚且如此，我一个从未在大辽生活过的外族女子，哪敢高攀？”她扬声道。

周围霎时间静了下来，就连不远处洒扫声和树梢的鸟鸣似乎都停了下来。

顾若云面色铁青，冷冷盯了她半晌，转身拂袖而去。

她身后女官匆匆走下台阶，对那两名跪着的武婢道：“下去吧！”

说罢径直走到朝容面前，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叹了口气道：“云姑娘，里边请吧！”

朝容抬头望了她一眼，原来是换了装束的挽香。

厅堂建在一座高台上，门口石阶有数十级，两边皆有铁甲护卫侍立，但一个个却如同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原来只听说西辽长公主把持朝政，如今从她这府邸的情形来看，想必也非传言。

等她进去的时候，顾若云已经落座，正神色肃然的盯着她。

厅中空荡荡的，四壁装饰的分外华丽，中间正座后有一座玄色石雕屏风，雕纹是西辽王室的图腾，上面镶嵌着大颗大颗的青金石，与顾若云身上袍服的颜色相映成辉，显得分外庄严。

她跟过去顾园里判若两人，朝容知道，自己也不是那时候的陆朝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