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年间,俞贵妃宠冠后宫,可她身份特殊,不适合抚养子嗣。在她秘密诞下一个婴儿时,慕容翟指使宫人和女医们欺瞒她,说孩子早夭。
他的正妻早逝,继室呼伦氏无子,为了安抚失宠的呼伦氏,他便将那个婴儿交给她抚养,对外宣称是她的儿子。
不知情的俞贵妃经历丧子之痛的打击,从此缠绵病榻,再难康复。而慕容翟也由于心怀愧疚,故而对她愈发怜爱。
北燕后宫多得是云桑人,那件事做得再隐秘也会有纰漏。
慕容元晞是在父母双亡后才偶然得知身世,他生来早慧,最是沉得住气,所以一直不动声色。慕容翰继位后,对其他几个大权在握的兄弟颇为忌讳,却对这个灵秀可爱的幼弟极为宠爱。
慕容元晞心里明白,他是想借兄弟和子侄们的手除掉自己,因为他在众兄弟中年龄最小,将来极有可能和他的儿子们争权夺利。
好在他背后有呼伦一族,勉强算得上有些靠山。为了夹缝求生,那些年明面风光,背地里却是苦不堪言。
慕容翰巡行时都会将他带在身边,包括去盛平召见朝容。那年他才七岁,坐在慕容翰的膝上,眼睁睁看着他肆无忌惮羞辱他的胞姐,心里虽在滴血,嘴上却不得顺着他,眼中和脸上更是不敢流露半点异样。
多行不义必自毙,慕容翰死后,堂兄慕容归攻占王城,他带领呼伦一族归降,竟意外地被他推上了王位。
那时候慕容归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强拖病体教导他良久。
不同于慕容翰的喜怒无常和桀骜霸道,慕容归性格温厚,为人和善,和他在一起时如沐春风,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孺慕之情。
何况他还是嘉宁唯一的亲人,爱屋及乌之下,他也和慕容归愈亲近。
某天议政结束后,内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容归一手支额,静静凝望着他,问道:“元晞,咱们慕容家子侄众多,你可知我为何选了你?”
他快步走过来,跪在他面前的锦毯上,扶着他的手腕道:“求堂兄明示。”
“不只是因为你才华和心智出众,还因为你身体里流淌着燕辽两国的血。”他摸了摸他的顶心,柔声道:“云桑没有三五十年,怕是恢复不过来,何况南北异心,他们将来内部的事务都处理不过来,很难对我们造成威胁。将来我们最大的外敌是西辽,可他们经营百年,远比我们根深蒂固,真要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上风。当务之急是恢复国力,经略地方。你的母亲和姐姐都是了不起的女人,我相信你也会和她们一样坚韧不拔,将来面临危机时,兴许只有你能力挽狂澜,拯救大燕于水火中。就算真有那么一日,燕辽大战在即,可你想到母亲,应该也能冷静几分,不会变成慕容翰那样穷兵黩武的疯王。”
她们之间无需做戏,所以他也不用装作震惊的样子,只默默点头道:“多谢堂兄教诲!”
“朝华公主是我的知交,虽说各为其主,可将来若有机会,还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善待她。”他用请求的语气道。
元晞一一应了下来,那天晚上慕容归在梁王府病逝,享年三十七。
朝容扶了扶栏杆才稳住身形,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那少年,他是北燕新王比他是同母异父的弟弟更加震惊。
那个瞬间,千种思绪涌上心头,她甚至本能地想到挟持他和北燕做交易……
可最后她却只问道:“王后身边是不是有位医术高超的老人?”
元晞点头道:“是,嘉宁很信任他,一直叫他叶爷爷,姐姐找他有事?”
朝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个妹妹痴迷医术,一直想拜那位老神医为师,可是多年来仙踪难觅,你能不能请王后帮忙说个情?”
元晞满口答应,又问道:“姐姐还有别的事吗?”
朝容摇头道:“没了。”
元晞有些悲悯地望了她一眼,轻声道:“那我回去了,将来有缘再见。”
**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北燕将沉沙河以南的土地归还云桑,从此划河为界,互不侵犯。两国商贾可正常贸易,但必须通过鹿鸣镇进出国境。
冗长的和谈彻底结束后,松了口气的朝容在河边找到了百无聊赖的劫生。
看到她过来,他立刻起身迎了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匹红罗,轻轻抖开后,手口并用给她披在了肩上。
河面的风轻柔地迎面拂过,她身上的红罗像霓裳羽衣般逶迤,朝容不禁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嫁给你?”
他兴奋地比划着,指了指远处的桥,又指了指路边的马车,接着不停地晃动左腕上的刀。
朝容面上笑意渐凝,泪盈于睫道:“你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眼中泪光点点,不住地颔首,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容容……”
朝容激动难耐,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风声簌簌,红罗在他们周身环绕,远远望去,像绚丽的晚霞。
音书最终得偿所愿,不仅成功拜师,还征得慕容嘉宁的首肯,将老神医接去望海郡奉养。
朝容则带着凤章和贺廷等继续征战,为云桑中兴打下了深厚的基石。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