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穿过镂空窗格，温柔地洒在床头。

我睁开眼，看到她鬓边散落的发丝，竟泛出了星星点点的霜色。

我抓起自己的发梢比了比，有点像，但比我的发色好看。

我的发梢拂过她脸颊时，她蹙起好看的眉头，嘟哝道：“阿玉，别闹……”

阿玉，殷玉尘……

她偶尔会这样叫我，但我很不喜欢。

因为她那样唤我的时候，眼神像是要透过我寻找着什么，我知道她一定在想着别人。

我喜欢她唤我劫生，只有这个时候，她亮晶晶的眼眸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叫错了名字，我故意多挠了几下把她闹醒。

看着她烦躁不适的样子，我立刻就后悔了，我怎么可以做出令她不高兴的事？

我唯恐她生气，我以前一定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所以每回她有动怒的迹象，我便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我连忙替她合上眼轻轻拍抚，想让她再睡一会。

她这回没有生气，而是爬起来钻到了我怀里，两只手臂环着我的腰，声音娇柔甜美得像梦一般，呢喃道：“这样才能睡着。”

我便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反正我有着使不完的劲，就算抱一天一夜也不会累。

我经常会在不同的地方醒来，但是总会看到她在身边。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可我知道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

她对我很好，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给我买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每天还会帮我梳辫子。

她也不嫌弃我面貌丑陋，哪怕别人避如蛇蝎，她都会紧紧握着我的手。

其实我会说话，但我从不开口，因为我的嗓子坏了，发出的声音实不堪入耳。

我每天只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婉转动听，赛过世上所有的音乐。

有时候我也会在心里做出回答，可惜她听不到。

我能看懂她的每一个表情，我们之间无需言语交流，她想让我做什么，一个眼神示意就够了。

这地方很熟悉，有山有水有树，只不过太过空旷，有些与世隔绝。

除了我们居住的院子，其它地方都空置着。

她说这里叫顾园，以前是个书院，鼎盛时期有数百名学生。

真是惭愧，我住在书院里，认识的字却不多。

但我会写她的名字——容容，她曾握着我的手教过我。

我们也不是一直住这里，她偶尔会带我四处走动，我们最常去的除了王城，还有遥远的东方。

那里依山傍海，还有一个非常亲切的小姐，她整天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呆在一起，不是翻阅书籍，就是捣鼓花草。

他们一见到我就拉我去一个黑屋子，不是给我喝各种颜色的汤，就是往我脸上擦黏糊糊的东西，甚至在我身上到处扎亮晶晶的银针。

她没有反对，我便也不会拒绝。她支持的事情，必然是对我有好处的。

这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人，长得有点像王城的主人。

每逢年节，他都会乘坐一辆亮闪闪的大车游街，城里的百姓都跑出来看，她也会带我去看。

海边的年轻人是这里的主人，他叫容容母亲，叫我殷叔叔。

听说他的妻子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云桑王朝的皇帝。

他每年会有好长间去都城陪他的妻子，但他不是她唯一的丈夫。

容容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是她的丈夫，我想了好久，她或许是我的主人吧？

她伏在我怀里睡着了，环着我的手臂也松开了。

我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

梦里有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一群人护送着一辆马车过河，我从乱石间飞出来，挥刀斩断了铁锁，最后一刀削去了车盖。

周围和往常一样，都是黑白二色。可马车倾覆的瞬间，天地间陡然变亮，一切突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张魂牵梦萦的脸容在眼前闪过，她身上穿着和太阳一样绚丽的衣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红色……

我把她轻轻放好，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去厨房煮饭。

我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什么都可以做。

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让我好好照顾她，我们都没有家，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

我会永远跟随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