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先点头又摇头,严肃吩咐:“不能用府里的马车,我们悄悄的,不能被发现。”
钟宴笙七岁就离京了,才回来半个月不到,不过他记忆力好,还记得几条溜出去的小道,换了身低调的衣裳,俩半大少年一前一后,偷偷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
远处街上的鼎沸人声传过来,云成觉得刺激又紧张:“少爷,您要去找的人是谁啊?”
钟宴笙踌躇了一下。对哦,他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真少爷面前。
话本里似乎说,真少爷其实比他早出生一点点时间。
那要拉近关系的话,叫声哥哥应当可以?
钟宴笙想着,绷着脸:“别问。”
“喔。”
云成脑子一根筋,不过做事很麻利,怕被人认出来,还特地蒙了面巾,很快便租来了一辆马车,赶着车出了城,朝着淮安侯口中的那座别院而去。
三月的京外柳绿花红,莺飞草长,春草如瀑落入眼底,深深浅浅绵绵向天边,景致极好。
钟宴笙掀开马车帘子,望着外头,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有几分快活。
病歪歪地在屋里闷了好些日子,可算出来透了气。
只是越靠近那座别院,钟宴笙心里越狐疑。
路上竟有两三辆马车,颇为奢华,挂着世家豪门的标志,他不认识是哪家的,但一看就非富即贵,瞧起来还挺热闹。
淮安侯应当暂时不想将家里的事宣扬出去,话本里也说了,真少爷是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别院里的。
那怎么这么多人去别院?
钟宴笙直觉不太对劲,忍不住问:“云成,你真的没听错地方吗?”
“绝对没听错!”云成对自己的听力很有信心,十分肯定,“侯爷说的就是这里。”
“那这些人来干吗的?”
云成瞅了两眼,满不在乎:“踏青游玩的吧。”
“哦,也是。”
钟宴笙觉得很有道理,保持着对云成的信任,安然地缩了回去。
对嘛,云成很靠谱的,怎么会找错地方呢。
行了几刻钟后,远处一座傍水的别院若隐若现,在青竹林的掩映下,犹抱琵琶半遮面。其他马车渐次停了下来,只剩钟宴笙的马车还在往那处赶。
见状,钟宴笙了悟。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来游玩踏青的。
云成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将其他马车抛到后头。
后头的一众马车里,默默钻出来几个脑袋,面面相觑了一阵,神色古怪地看着那辆接近别院的马车。
他们都还犹豫不前呢,还真有不怕死的啊?
周围逐渐静下来,只有辘辘的车马之声,渐渐行至别院大门前,匾额上落下“长柳别院”四字,笔劲有力,字意洒脱。
钟宴笙放下窗帘,思索了下,感觉带着人不太好,跟来示威似的,便钻出马车道:“你去玩吧,晚些再来接我。”
“啊?不好吧。”云成犹豫,“少爷,万一您又出了什么事,侯爷和夫人得手撕了我!”
“没事,这是我爹的私产,这里住着……一位钟家的长辈,很安全的。”钟宴笙催促,“快去快去。”
方才一路过来,不少少男少女结伴踏青放风筝,欢声笑语不断,云成少年心性,早就心动了,听到是淮安侯的地盘,里面还是钟家的长辈,安下心来,跟钟宴笙约好了时间,便欢天喜地地跑了。
云成一走,钟宴笙才发现周围过于寂静,竟连鸟雀之声也没有,风穿过竹林,沙沙声不绝于耳。
近在咫尺的朱红大门似某种庞然大物,仿若随时会被吞噬,钟宴笙心跳无端快了两拍,咽了咽唾沫,上前敲了敲门。
良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不仅如此,连竹林的沙沙声也停了,周遭愈发死寂。
钟宴笙开始后悔让云成那么快就走了。
他咬了咬唇,又敲了几下门,嗓音小小的,微微发着抖:“门房在吗?劳烦开个门?”
还是没动静。
对了,真少爷是孤零零在别院里的,是不是别院里没有下人?
钟宴笙恍然大悟,离开大门,顺着围墙溜达了很长一圈,才找到一处比较好攀爬的地方——围墙边上有棵树,树冠郁郁葱葱的,一根粗壮的枝丫从中突出,延伸到了围墙内侧。
想想侯府的众人,钟宴笙咬咬牙壮起胆,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开始爬树。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周围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钟宴笙动作一顿,后背噌噌冒寒气。
……闹鬼啦?
不不,青天白日的,怎么会闹鬼,应当是风声吧。
钟宴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抱着树干,慢吞吞地往上磨,废了不少功夫,才爬到树上,踮着脚尖,小心踩了踩那根延伸到围墙内的枝条,还算稳当。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野,看不清围墙内的情况,钟宴笙谨慎地小步小步往里挪,预备在靠近围墙时跳上去。
天不遂人愿。
才走了几步,身后响起“咔”地清脆一声。
钟宴笙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炸了,电光石火之间,身体率先有了反应,不管不顾地朝前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