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自己的婢女赵嫲嫲抱怨,“你瞧她好歹也是祭酒家的嫡小姐,怎这般小家子气,竟连一商户女子都比不过。”
赵嫲嫲笑,“论起城府手段,确实比着三娘子差了点。”
提起甘棠,华阳县主长叹一口气,“过些日子天气好些,请太医院的院使给她瞧瞧。”
虽然秦榛小家子气,可孩子的事儿确实得抓点紧。
*
已近申时,整座府邸笼在暮色里,花园里的灯依次点亮,散发出的光晕就如同浮在夜空里的星辰,美不胜收。
可顾雪臣无心赏夜景,一路疾走,青槐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到院子门口,他才放慢脚步。
平日里亮如白昼的院子笼在一片暮色里,静悄悄地,只偶尔自草丛传来一两声虫鸣。
顾雪臣命人点灯后推门进去,平日里最怕黑的小妻子坐在榻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借着窗外刚刚亮起的灯光,那对风情的狐狸眼里亮晶晶的。
她在哭。
她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有什么不痛快当场就反击回去,除却在床上,几乎没有哭过。
眼下泪水一串串地往下掉,哭得人心都碎了。
近了,顾雪臣见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黄金长命锁,与绣得歪歪扭扭的肚兜。
那是一件小兔子肚兜,只可惜尚未绣完。
他伸手将她抱坐在怀里,轻抚着她微微颤粟的背。
愈发委屈的女子把脸埋进他胸口呜咽不止。
滚烫的眼泪透过他的衣衫浸透到心里,烫得他的心有些疼。
她哭道:“是我生不出宝宝吗?”
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的。
那时她与顾雪臣刚成婚,新婚燕尔,刚刚开荤,食髓知味的男人一夜缠她好几回,不出三个月的功夫便怀上了。
初为人父母的两人忐忑而又高兴。
自小到大没有碰过针线的女子与府里的绣娘做女工,想要亲手给自己的孩儿绣一件贴身衣物。
一向清高不爱与人打交道的顾雪臣亲自画了图纸,特地托宫里司造局为自己的孩儿打造长命锁。
那段日子简直是甘棠最快活的日子,两人满怀期待,甚至连孩子的乳名都想好了。
若是男孩就叫小顾,女孩就叫甘宝。
可后来快要三个月的时候孩子没了,甘棠大病一场,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过身孕。
顾雪臣想起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儿,心里亦是针扎一样疼。
他哑声道:“咱们以后还会有的。”
“可若是以后都不会有了呢,”她从他怀里抬起满是泪痕的雪白小脸,哽咽,“若是我生不出来孩子,官人要纳妾吗?”
甘棠心想若是顾雪臣敢说纳妾,或是沉默,她就立刻不跟他过了。
谁知成婚三年从未说过甜言蜜语的男人一反常态,毫不犹豫回答,“自然不会。”
她心中宽慰些许,吸吸鼻子,“过几日天气好了,咱们禀明母亲,去大相国寺给宝宝立个长生排位好不好?”
他道:“好。”
这才满意的女子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顾雪臣打量着眼前眼睛哭得微红,我见尤怜的女子,诚实回答,“不丑。”
他的小妻子虽有些一无是处,在相貌上却挑不出一丝缺点,就连鼻梁上的几粒雀斑都格外俏皮灵动。
她嘟着嘴巴撒娇,“那官人亲亲我。”
他们成婚三年,虽欢好,却从不曾接吻。
不大习惯这样亲昵的男人迟疑着低下头,冰凉的唇落在她挺翘的鼻梁上。
谁知小狐狸似的女子突然抬起下巴,堵住他的唇,湿滑的舌尖探入他口中,示范性在碰碰他的舌尖。
本以为自己会排斥的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在她收回舌尖前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她的口中,生涩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吮吻她的唇舌。
一发不可收拾。
一吻结束,嘴唇被吃得微肿的小狐狸拨弄着他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眼睫轻颤,“时辰不早,官人该回屋睡了。”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低头寻她的唇,“我今晚宿在这里。”
她咬了咬唇,“可今日既不是朔日,也不是望日……”
“偶尔放肆一次,也不为过。”
“那,官人轻些放肆……”
这一放肆,又是半夜。
快要入眠时,甘棠迷迷糊糊听到他在她耳边道:“我明日搬回来住。”
她“嗯”了一声,紧紧圈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
春雨又持续两三日终于放晴,这日一大早,甘棠便与华阳县主禀明要给自己的孩儿立长生排位一事。
提及好端端没了的孙儿,华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