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雪臣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用早饭时,他望着坐在对面,就跟没事人似的吃了两碗粥的人,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甘棠想了想,点头,“有。”
顾雪臣心想若是她愿意解释,他就相信她。
谁知只见她将碗递给微月,“再盛一碗粥给我。”
从前为了爱美,她总不敢吃这么多,如今敞开了吃,真痛快。
她见顾雪臣一直没动筷子,问:“大人不饿?”
见她关心自己,心里舒服些许的顾雪臣正要说话,又听她道:“我身子娇贵,经不起大人总这么饿着。”
说着,夹了一块鸡蛋放在他碗里。
顾雪臣抿着唇一言不发。
甘棠搁下筷子:“时辰快到了,大人既然不想吃那就走吧。”
今日大相国寺的净远方丈要在法华殿给未出世的孩儿做法事。
两人到时,净远方丈已经领着寺中长老以及九九八十一个沙弥等在殿中。
庄严的念经声伴随着袅袅檀香萦绕在整间大殿。
甘棠望着上面连名字都是一片空白的长生牌位,微微红了眼眶。
顾雪臣知晓她心中难受,安慰道:“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那日签和离书也是一时气急,心中从未想过与她和离。
他们以后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会再有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甘棠摇摇头。失去的东西,即便是以后再有,始终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这一日,法事持续到晌午结束。
自法华殿出来时,细雨濛濛,庄严巍峨的佛寺被笼罩在濛濛微雨,略显出几分寂寥萧肃。
顾雪臣习惯性想要替甘棠撑伞,可一抬头便对上一截冷硬似玉的下颌。
他够不着她,只好将雨伞给她拿着。
两人回到禅院内,顾雪臣见她午饭都没用,又要往外跑,追上去问:“你又要去哪儿?”
她已经入了雨幕,“我出去走走。”
顾雪臣疾步上前拦住她,“你怎连今日这种时候都要出去?”
“这种时候怎么了?”
本就心情不好的甘棠讥讽,“顾大人上次不也趁着我去寺庙与净远方丈商议法事时,而您同您的小师妹在虹桥相会!”
顾雪臣面色一白,抿着唇不作声。
虽说已经三月,可今年多雨水,天气格外凉。
细密的雨丝刮到人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眼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子白若霜雪的脸上被雨水打湿,就连一对狐狸眼都失了光彩似的,瞧着怪可怜的。
甘棠突然觉得这话说的没意思。都已经和离了,还非要同他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今日是给他们的孩儿做法事,又怎好叫他瞧见他们的父母这样针锋相对。
她把雨伞撑到他头顶,用衣袖抹干净他脸上的雨水,淡淡道:“大人总这么管着我累不累?就算是我真的同其他男子来往,实属正常。本朝没有那一条律法规定和离后不许改嫁吧?我希望大人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弄得就跟多在意我似的。”
他们成婚三年,这几日他同她说的话,比过去三年都要多。
无非是她主动不要他了。
若是他先同他的小仙女师妹好上,恐怕恨不得她消失在汴京。
顾雪臣听她如是说,冷冷道:“我不过是觉得你如今顶着我的身份出去,我——”
“原来大人是担心这个,”暗道自己在自作多情的甘棠冷笑,“大人尽管放心,我虽是商人,可也绝不会借着大人的身份作奸犯科!”言罢,拂袖离去,将顾雪臣一人留在雨里。
轻云见状忙撑着伞上前,红着眼眶叫了一声“小姐”。
神情失落的“甘棠”转身入了屋子。
轻云举着雨伞站在院子里哭。
直到微月过来,她才止住眼泪,哽咽,“都怪我自作主张,姑爷根本就没有同小姐和好的打算!”
这事儿她都唠叨两日了,微月只好安慰她,“有时候吵吵闹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瞧咱们小姐同姑爷从前从来不吵架,可说和离就和离。如今俩人一日说的话要比从前一月说得要多,我反倒觉得这样更好些。人不能什么都藏在心里,对不对?”
话虽如此,可方才瞧着姑爷那么不高兴离去,二人终究担心。
正想着如何哄自家小姐高兴,院外响起敲门声。
轻云以为是“姑爷”去而复返,忙去开门,谁知却见一袭素衣,手持青色油纸伞,生得十分白净的妙龄女子。
弯眉杏眼,未语先笑,露出两侧的小虎牙,十分可亲。
正是夏夏。
夏夏见她二人眼眶微红,问:“怎么了这是?”
微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