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子停下来后,司机看着倒后镜喊她。
“姑娘,到了。”
越悠揉着眼睛,一瞥窗外。
一群熟悉的人站在门口,可爱的羊角辫还热情跟她挥手。
依稀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插着口袋,背对着她。
再抬头,硕大的檀木牌匾写着“华清酒家”。
越悠:?
师傅你把我送这里来还不如把我卖去缅甸呢。
*
主办方订了大包间,两张大圆桌一摆,能坐下三四十人。
羊角辫把越悠拉到自己身边,坐在里面那桌。
“小幽老师,还以为你回去了!”
语气里还带着一点“我都识破你了”的意味。
越悠:……
百口莫辩,她是真的打算回去的。
不过这个位置还不错,完全背对着主桌,这样就不用看着主办方、运动员跟羽联主席吃饭的场景了。
除了一开始大家共同站起来恭喜选手晋级以外,越悠就没离开过自己的椅子。
羊角辫很懂人情世故,她戳了戳越悠的手臂,小声问道:
“小幽老师,咱要不去隔壁桌敬下酒?”
越悠:“我喝的果粒橙,就不去凑热闹了,省得被灌酒。”
她又举起筷子,聊胜于无地夹了几粒花生。
嚼着嚼着,满桌的人像人浪一样哗地站起来,越悠不明所以扭头看了一眼。
陆衔星端着酒杯,正走过来。
越悠看着自己那喝得一滴都不剩的杯子,开始四处找饮料。
陆衔星已经走到她旁边,开始敬酒。
从她的左手边开始,每个人都真诚地夸奖他,什么年少有为,基础扎实,回国效力。
什么好词都往他身上砸。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敬酒时甚是注意,将自己放杯子压低,不高于几位前辈。
转了一圈轮到越悠了,他看到越悠空着的酒杯,还有些许橙汁的颗粒躺在杯底。
她摩挲着自己的空杯子,迟迟不动。
因为今天要出镜,妆容浓重,在暖光灯下显得白里透红,气色极佳。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
陆衔星面无表情,似乎在等她。
场面一度僵持。
也许是有人看出来了尴尬的场面,递过来一瓶酒。
“小幽老师,红酒将就一下吧,咱们跟选手碰个杯。”
越悠有些迟疑,愣了两秒才接过酒瓶。
她的掌心紧贴着酒瓶的标签,倒酒的手微微颤抖。
没等她倒好,陆衔星抬起手,直接仰头。
那白酒直接沿着他的喉咙滑到胃里,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而移动。
他把喝得一干二净的杯子放在她的骨碟旁。
越悠咬咬唇,愣了一会儿才有动作。
她把酒瓶挪到他的杯子旁,给他添酒。
陆衔星却直接转身了。
还带起了一阵风,让红酒如水柱般歪歪扭扭地泻下。
他连杯子都没拿走,直接回座。
那股风像刀一样刮在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羞耻涌上心头。
这就是陆衔星对待讨厌的人的方式吗。
越悠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站起来。
否则她的心从更高的地方下坠,会摔得更痛。
大家打圆场:“那边羽联主席在喊他呢,没事小幽老师,我们继续吃啊。”
“试试这道松鼠桂鱼,这儿的招牌,还不错的呢。”
越悠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地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
“我出去吹吹风。”她站起身。
华清酒家开在较为偏远的地方,自带小院,生态环境非常好。
红酒下肚,吹了点风,竟然有点微醺。
越悠抬头仰望,月亮清幽,还隐约能看到星星。
真是稀奇。
首都这种天气,想要见到星星,简直比想要见到奥运冠军还难。
她欣赏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一扭头,看见陆衔星迎面走来。
大概也是跟她一样,出来醒酒的吧。
他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本就逃不过那酒。
席间冷场了,还要再cue他一遍又一遍。
他带着满身的寒意,见到她似乎嘴唇微动,又说不出话。
越悠抬起眼眸飞快地扫一眼,又马上回看星星。
再把刚刚那一眼,映在漆黑的天空中。
陆衔星以前的头发像是日漫里面水冰月的发型。
现在剪了头发。
乌黑凌乱的短发,瘦削的面庞,甚至有些疲惫。
但那双眼睛,清冷而坚定。
整个人都变得锋利了。
越悠看着若隐若现的星辰。
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如果在以前,两个人闹别扭时,她只负责生闷气,只要不离开原地,陆衔星总能把她哄好。
她现在也没有离开原地,但他迟迟不语。
可能过去的三年,已经让他对她的记忆彻底融化在大洋彼岸的土地。
可能他已经忘记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