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二点了,令她惊讶的是宿舍里还隐隐透出些光线。和她同住的是外省的女孩,叫张芙,学英文的一姑娘,性格挺开朗,平时大大咧咧,偶尔神经质。
台灯昏昏沉沉地亮着,张芙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电影,听见门边传来响动这才偏头瞥了一眼。
“没睡啊?”明珏放下包,外头瞥过去,电脑上放着美剧《生活大爆炸》。
张芙忽然来了点兴致,玩味道:“寂寞空庭春欲晚,这不等你呢。”
明珏缓缓抬眼望过去,昏黄的灯光圈着张芙的剪影,笑了:“别贫了啊你,也不怕看瞎。”
张芙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手捂上腮。
她挤着眉毛:“牙疼。”
明珏坐在床边,这会儿正低头脱掉袜子,堪堪抬眼:“合着疼得睡不着?”
张芙捂着脸猛点头。
明珏指指抽屉:“里面不有止疼药?”
“吃了,没管用。”张芙换了个姿势倚在椅子上,挺有幽默感地来了一句:“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牙最疼我了。”
这话逗得明珏笑了笑。
“行了,大张芙能屈能伸。睡吧,明天去医院看看。”
明珏难得幽默,张芙乐了一下,碰灭了灯。
月色正明,从窗户里隐隐约约透出点光来,投在墙上,影影绰绰像画,风移影动,随即又散掉了。
张芙牙疼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耳边是嗡嗡声,抬头一看明珏站在阳台上仰着头吹头发。
“这么早啊。”张芙眼神还模模糊糊的。
明珏揉了揉半干的头发,关了吹风机。
“七点了。”不早了。
张芙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模糊的阳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哎了一声,问:“你那话剧的事儿,谈的怎么样?”
当时明珏正在用簪子挽头发,闻言轻笑:“那有我的话儿,那都是男人们一顿酒的事儿。”
走个形式罢了。
张芙听着点点头,很快又开口:“我几天我要回趟老家,我二姐结婚。”
“恭喜啊,又偷得浮生半日闲。”
张芙“嗨”了一声,跳起来就要上手:“合着一肚子墨水都用来挤兑我啦?”
张芙笑着别过头去拍她肩膀,却被明珏先知先觉似的躲开,惹得两个姑娘都笑 ,眼神清亮。
平宁大学每年都会和校外话剧社排一出话剧,这已然称为传统。今年选的是明珏的本子,也算是半个导演。
平宁大学这会很静,明珏踩着路边的碎花往里走着,到剧场里头的时候舞台上站着几个演员,手里头拿着本子,嚷嚷着讨论什么。
明珏坐在台下角落里看了有一会儿,台上的人倒慢慢平静下来,男女主角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词。
挺俗套的一个故事,已婚画家和落魄女模特,画家一遍一遍描摹过模特的眉眼,却不知那已是爱情。
“在你的画里,我是谁?”台上的女演员仰着头,一字一句地问。
显然这女演员已经入戏,抬眉翕眼之间都是感情的外漏。
明珏晃了一下神,没听清男演员的回答。她忽然有些起不清剧本里的台词是什么了。昨天睡的晚,再加上今天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明珏脑袋晕乎乎的。
台上仍然在咿咿呀呀地念着词,台下角落光线昏暗,明珏抱着书坐在后排,昏昏沉沉地垂着脑袋。
光斑似水,一丝一缕地流过她的脸庞。
谢枕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
谢枕看过去,一时忍俊不禁。旁边跟着的人刚要出声,被他抬手制止了。
旁边的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看看了那个穿着白衣的身影,退出去了。
谢枕瞥了一眼台上的人,回过头,目光又落在明珏身上。他脱了外套,随意地搭在手上,穿过排排座椅走过去。
明珏低着头,耳旁落着几缕发丝,光线昏暗,男人偏过头去,目光落在她那支发簪上,目光一定,他淡淡地勾笑。
离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朵小小的花簪,深深的墨绿色,纹路清晰,轻巧俊秀。
谢枕正了正身子,手臂很放松地搁在一旁,抬眼往台上看去。
情节进行到高潮,一个花瓶徒然落在地上,没碎,咣地发出一声闷响。
旁边的人动了动身子,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枕偏头,眼神里头带着隐约的笑意。
明珏睁了睁眼,隐隐约约地看见旁边坐着个人,没待看清,便听见一声轻笑。
谢枕偏头,神色里突然浮上来点儿揶揄的笑意,不知道怎么就想逗逗她。
“连美女都不肯赏脸看看么?”
这话说的是台上的傅茧,可目光却是看着她的。
明珏困得迷迷糊糊地抬头,不答反问。
“您说的是哪一位?”她困得连语气都是迷迷糊糊的,尾调微微上扬。
谢枕听着这话挑了一下眉,眼神从台上转回台下,最后落到她身上。
这回他倒看清了她的模样,他最先注意到她下颚骨那颗小小的黑痣,然后便碰上她那双眼睛。
谢枕目光一凛。
过了很久谢枕坐在香烟缭绕美酒醉人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