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平宁多雨。
明珏提着一个白色的帆布袋子从公交车上下来,这时雨点刚好落在发间。
她抬了一下眼,树梢上挂着雨滴。身后一声轻响,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明珏抬了一下手腕,时间还早。抬眼,车站人流如溪,擦肩错脚之间在地面上落下闪亮的水渍。
明珏就坐在那长椅上,身后是窗,窗外是雨。
此时,车站书店。
李壑扔开手上的书,再次环顾四周,放眼望去都是书。这爱玩的主儿上学那会儿就不爱读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抓狂道:“谢少您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情调了?!”
谢枕窝在沙发上这才抬眼,一脚踹过去:“好好说话。”
李壑立马正襟危坐,堆笑道:“是,您这叫……”他突然卡壳了。
“附庸风雅。”谢枕慢悠悠地替他接上去,眼神玩味。
李壑哪里会细细咀嚼这词义,立马点头称是。
谢枕又一脚踹上去:“回去多读点书,胸无点墨就少说话。”
李壑自知被捉弄,就只是笑。
这会书店里就只有他两个人,很安静,耳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时沉静。
李壑吐了口烟,淡淡开口:“城南那边的事,有点棘手。”
谢枕抬起一边眉毛,话里还是打趣:“李少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小事了?”
李壑皱了一下眉。
他把酒推过去:“中间好似有股力量压制着,这边刚下去,那边就挑起来了。”
谢枕看着那杯里晃动的液体,渐渐有些迷了眼。他抬起头缓缓道:“谢海林。”
两个人对了个眼神。
谢枕目光晦暗不明:“他这把火是烧给我看的。”
李壑静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那我们?”
“不必。”
李壑抬眼看过去。那男人就坐在弥漫开来的烟雾里,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散漫,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心惊。
他云淡风轻道:“欲使其亡 ,必令其狂。”
李壑深深地瞧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才慢慢笑出来:“看来谢少没少读书。”
又来。
说话间,女侍端着酒进来,空气静了静。
那女人端着酒,弯腰搁在谢枕腿边的桌子上,又直起身子,离开的时候似有似无地碰了一下他的腿。
谢枕隔着烟雾看向她。
女人顺着那目光低下头去,神色羞赧。
他又看了一眼李壑脸上憋笑的表情,心下明白了,这八成又是他的恶作剧。
“你叫什么?”谢枕放下酒杯。
女人眼里露出点欣喜,报了名字,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谢枕听了只是笑:“你先出去吧。”
一时间女人眼里的光升起又落下,最后推门出去了。
李壑目光追着那道身影,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回头,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李壑讪笑:“不对口?”
谢枕懒懒抬眼,笑了一下:“下回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壑“啧”了一声:“这我还是忍痛割爱呢。”
谢枕翘着二郎腿,听到这个词缓缓抬眼,目光玩味。
李壑收了笑,面上波澜不惊:“傅丫头那儿,你去过了吧?”
谢枕翻开手边的书页,眼睛却不往上看:“我说李二,你要真有那个心,你就去自己看看去。”
李壑家中排行老二,圈里人有时戏称他为李二,但是李壑本人对这个称呼特别在乎,每逢有人叫他这个,不是翻脸就是奓毛。
果然,李壑拧着眉头:“不许叫我这个。”
谢枕低低地笑。
李壑灌了一口酒:“那没良心的丫头。”
谢枕抬眼看了他一眼,男人这会儿错着眼神直把酒往嘴里灌。
谢枕不多说话,借故瞧着书页上的字错开目光。
半晌他开口却是直呼大名,叫得李壑心下一惊。
“李壑。”
“嗯?”
“你这名还真没错付。”
李壑挠头。
却听见他慢慢开口:“你这人脑子就一沟。”
李壑:“…………”你才一沟。
要说那天其实挺好玩的。
后来那天李壑中途接到一个电话,走的时候挺急的。谢枕一个人坐在那小书店里抽烟,他靠着那落地窗,窗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
谢枕抽着烟,往后一靠,就那么抬眼往窗外看去。
一开始他是绝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明珏的。
那会儿是什么情形呢?
其实那会正赶上车停,大厅人来人往,人影匆匆忙忙错肩而过,有女人抱着肩上熟睡的小孩,长椅上的老人拿着报纸掩面,有小女孩抱着怀里新鲜的矢车菊,牵着她的大人举着电话。
明珏就坐在那条靠窗的长椅上,抱着怀里的布包,昏昏欲睡。
身后是落雨的长街,发光的广告牌在雨中闪烁。
这女孩子,对别人真是放心啊。
谢枕捏了捏眉骨,不禁哑然失笑。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