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磊落,看不出丝毫计算。
她僵硬的背脊缓缓松懈,像只头一次在外人前卸下防备的流浪犬儿,低声道:“我以前学过,后来便没了。”
白越仍是微笑,和善可亲:“谁教你的?又如何没了?”
“是我爹教的,也是他废了的。”
白越愕然,想不到竟是如此。
“我四岁时他让我读书练琴,到了六岁,不知为何又想让我学武,我拿不起剑,他命人做了把又轻又薄的给我,每日天不亮便逼着我起来练剑。”
苏郁回忆起那段时光,语气中半点怀念也无,隐隐透出几分怨恨。
白越拉过她微颤的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冰凉手背,苏郁轻轻动了下,略显僵硬地任由他握着。
“我九岁生辰时,他出门赴约比试,浑身血淋淋地回来,样子凶恶极了,却什么也没说,一掌废去我练了三年的武功,害我病了大半年。”
白越还当苏寿堂把儿子视作心肝,却不想他还有如此狠心对待幼子的一面,看苏郁神色愤慨不似作伪,心中信了七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究竟为何这么做?”
“我不知道。”苏郁摇摇头,脑袋耷拉着,困惑又哀伤:“过后他又恢复老样子,只是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再催我练剑。”
白越沉吟不语,须臾才道:“照你的说法,他教你的剑法如今可记得?”
“忘记了。”
不过区区几月,这崽子又聪明得很,怎会忘得这么快?白越心里清楚,苏郁年纪虽小却心思深沉,只怕还是防着自己罢了。
他及时收手,轻拍了下她的背,不再追问,“如此也好,既成往事,也不必再记他了。”
他的手放开,那一片温热消失,苏郁莫名有些失落,手指微微蜷起。
白越并未察觉,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青霜剑递给她:“继续练吧,我得走了。”
此后的日子里,白越仍是初一十五来,苏郁亦是起早贪黑地练剑,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五年悠然而过。
后山上新竹变老,笋也换了几茬。
苏郁年已十五,面容秀美,青衣绿带,身姿柔软纤瘦,如同新抽芽的柳枝。
她站在院中,一柄青霜使得凌厉生风,出手既快又狠,白刃所到之处剑光灼灼,矫若惊龙。
末招结束,她利落地做了个收势,“师父如何?”
“不错。”白越点点头,从腰封中取出一条方帕给她擦汗。
他这些年继任山主,跟周肖学着处理山中事务,暗地里还要提防几个叔伯,几年下来成长许多,已然是位俊美稳重的青年。
只是面对他这个半路得来的徒弟,总忍不住逗弄她。
苏郁胡乱擦了几下,正要还给他,瞥见上头绣的清丽海棠,动作一顿:“这是谁的帕子?”
白越笑道:“昨日与人去秦香阁喝酒,那里的姑娘塞给我的。”
苏郁低头,嗅到一股略浓的花香,她抬头看向他,眼里映着清澈的困惑:“秦香阁是什么地方?去了就送这个,那里的姑娘真好心。”
白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苏郁不明所以,见他笑得促狭,以为他又捉弄人,哼了声把帕子丢回去。
白越却一手接帕子,一手按住她肩膀,忍着笑道:“别急,脸上没擦干净。”
他微微弯腰,用指尖抵着帕子,拭去她额上汗珠,动作十分温柔。因靠的近,温热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苏郁脸颊微微泛红。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他按得更紧,“别动,还没好。”
她只好飘忽着眼神,没话找话:“送你帕子的好心姑娘漂亮吗?”
“漂亮。”白越随意答道,又抬起她下巴,转过她的脸瞧瞧,见她面白眉细,垂下的眼睫纤长,抿着的唇淡粉水润,状若桃花,心中微微一动。
如此看来,秦香阁那姑娘比上他这徒儿,竟要逊色几分。
这并非什么好事,男子汉大丈夫,生得太好看反而教人看轻。
“好了。”白越不动声色地松手,敛去笑意,暗道:怪苏寿堂不知犯什么病,好好一个儿子当闺女养,又这般折腾,如今生得愈发女气。
他估摸着时辰快到了,正打算离去。
苏郁忽然叫他:“君迁子。”
“叫师父。”
“师父,”苏郁立即改口,犹豫着问道:“我……我何时能出师?”
这些年白越并不常提起玉清丹的事,苏郁有时也会怀疑,难道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竟如此,又为什么费心帮她?
等了又等,她终于按耐不住,在今日问出口。
白越闻言沉吟道:“我当初拜师时,师父便告诉我师门规矩,想要出师,需得在他手下撑过一百八十招。”
苏郁一时转不过弯,“那我若想出师,要去找你师父?”
“当然不是,”白越道:“你是我徒弟,自然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