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语双腿交叉架在书桌上，懒洋洋得躺在椅子上，手指轻抖着烟灰。

在考场上的最后半小时是她18岁之前的最后一次反抗，她甚至都没有仔细瞧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目，这也是她高中三年来的第一次提前交卷。

她不想学什么金融，她只想逃离这个家的掌控。

没有阻碍，顺畅得进入网址。

程舒语。

682分。

比往年Z大金融系录取分数低了8分。

她微眯着眼，嘴角勾起，满意得熄灭烟头，起身丢进垃圾桶。

对着镜子，手里绞弄着缕缕长发，笑着拨出电话，“今晚去哪儿？酒吧！”

舞池里放肆舞蹈的人们完全沉浸在嘈杂的音乐里，程舒语在厕所隔间脱掉简单的短袖长裤，转而换上热辣的吊带和超短裤。

同学们惊呼她女大十八变，平日里的校服完全包裹住她身材的曲线。

她小酌了几口，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手机，问旁边的谭应钦，“你是不是也喜欢余音。”

谭应钦没有说话。酒吧并不如朋友说得有趣，想要趁机溜走的念头被她一句话打消。

“呐，她暑假拍戏去了。”程舒语拿着手机凑近他，光线照亮他高挺的鼻骨。

手机里的余音，一身民国时期千金小姐的打扮，头发被挽起，一对珍珠耳环挂在颊边，显得她巴掌大的脸更加小巧。

“听说这个导演很神，拍过他的戏的演员都火了。”程舒语举例了一堆现在爆火的演员，其中也包括她最喜欢的影帝。

谭应钦眼神迷离，摸了摸耳垂。

以后和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听说你爸想让你念Z大的金融？”他把话题岔开。

程舒语难以置信得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爸之前和老师聊过，在办公室。”他有段时间因为保送的事情成为了办公室的常客，也是无意中知晓。“你准备怎么办？”

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表面那样温顺乖巧，脱了校服就是另外一个人，完全相反。

“不知道。”

她并不想对他透露太多，况且离填志愿还有几天，不知道她爸接下来会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端起酒杯，给自己和他的杯子倒满，打趣道。

“再过几年是不是要叫你谭律？”

“借你吉言。”

酒杯的碰撞声消融在灯红酒绿之中，18岁以后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未知。

程舒语站在家门口，擦掉唇上的口红，头发拢好，习惯性得放慢手中开门得动作。

“程舒语，你还有脸回来！”

父亲沉厚嗓音打破属于午夜得寂静。

在决定放弃那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面对这样的情景。

她坐下，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茶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被冷落的父亲猛然从沙发上坐起，快步走道她面前，用力拍响桌面，嘶哑着喉咆哮道：“程舒语！你为什么才考682！”

可还是下意识得闭上双眼，悬在空中的手抖了抖，水落在桌面。

“你说！为什么考得比模考还低！”父亲脸涨红，眉头紧皱，俯视着她，就像一头饥饿的狮子。

“题太难了。”她望着挂在杯壁内的水珠一滴滴滑落。

父亲单手指着她的鼻子，西装革履却依然藏不住啤酒肚，和在外人眼里温和的程总判若两人。

“为什么你张叔的儿子就考得比之前好？我看你就是能力不行！”

“你知道外面有多人为了能上Z大的金融挤破了脑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为了你能考个好成绩，托了多少关系，喝了多少次酒，拉下面子给你找最好的家教吗？你知道吗！”

“你从小，我们花了多少心思培养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哪一件不是为了你？”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是吗？我年轻的时候想学金融都没机会，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握不住！你有什么用？”

“你以为学金融是为了我吗？还不都是为了你将来能接管公司，不用像我年轻时一样在人前低三下四！”

“你以为当父母的很轻松吗？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

“程舒语！我告诉你，录不上金融你就复读，读到什么时候能录上为止！”

也许是酒精开始起作用，程舒语瞳孔放大，甩手将玻璃杯摔在地上，刹那间水花四溅。

斥责，谩骂，悔恨，在一瞬间停止了进程。

“程舒语！你想造反是嘛！”男人用力拍响桌面，拽住她的手腕举在半空。

她突然觉得想要成为地上的一滩水，或者满地的玻璃碎片。

眼睛微眯，笑着解释，“对不起，水太烫了。”

“舒语，好好和你爸说话，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母亲的鞋边也躺着一小块碎片，只有她注意到那么小的碎片原来也能折射出光芒。

她呆呆得盯着自己的手腕，被宽大的巴掌牢牢得握住。眼泪不自觉得向外涌，滑过脸颊。

她身体止不住得颤抖，双手紧握。眼眶被泪水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