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诺言也是有效果的。
那一声“我乖”之后,褚无咎暂且恢复正常,虽然还是对她淡淡的,但总算不像那天突然发疯,像要把她大卸八块吃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那之后几天,阿朝的腿都在打哆嗦,乖得像个孙子,哪怕吕总管后来把她打包放进宣室殿的偏殿、连她那个小院子都给收回去,她也没敢讨价还价——这不能怪她不争气,实在是褚无咎这东西不走寻常路,说疯魔是真疯魔,太狠了,太狠了,她服了,她是惹不起,不图他什么好脸色,他以后能保持这种冷漠平静的态度对她,她都能感动哭了。
阿朝看着宫人们把她的小院子搬空,心里苦得像塞下一整个黄连。
吕总管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奉承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入住宣室殿,这可是哪位娘娘都没有过的殊荣,您有大造化了!”
“……”阿朝诚恳说:“这殊荣我真是消受不起。”
毕竟你没看见褚无咎想把她分尸的景象,那可真是离谱谱上谱了。
吕总管根本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还在笑呵呵,甚至低声道:“自先夫人去后,您可是第一个被陛下这样上心的人,便是赵娘娘也远不如您,您再加把力,若能笼住陛下的心,便是后位,也未尝不可一试。”
“……”看着吕总管野心勃勃的脸,阿朝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想点支烟,吐出十个八个忧愁的烟圈。
呜,老天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懂她的苦。
阿朝被欢天喜地的宫人们簇拥着,像一只被薅秃了毛的羊垂头丧气往宣室殿走,走到殿门口,却看见另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宫装华贵神容哀愁的女人。
是蔚韵婷。
蔚韵婷看见她,顿时怔住,又看着她身后的吕总管与或捧或抬着各种器物的宫人,神色微变。
她试探道:“吕大人,这是……”
吕忠心里自有盘算,贵妃虽早已失宠,或者说根本没受宠过,但就凭曾经昆仑的经历与先夫人自刎前那一声“师姐”,帝王平素也不会苛待她什么,所以他还是和声和气地笑答道:“禀贵妃娘娘,是陛下有旨,李娘娘原来住那院子太荒了,晚上来来去去走夜路不方便,便干脆先安置在偏殿。”
蔚韵婷的脸一下白了,她不敢置信看着吕总管,又看向衡明朝。
阿朝对蔚韵婷没什么想法,但所有的恩怨都已在四百年前了清,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纠缠,便浅浅笑了下,低头向蔚韵婷行一礼,绕过她往里走去。
蔚韵婷眼看着少女擦身过自己,那扇自己请求见陛下一面、等待了半个时辰也没开过的宫门,在少女走到面前时却殷切地打开,宣室殿门外把守的禁卫纷纷低头行礼,然后那少女便轻巧而自然地走了进去。
蔚韵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宫中有过多少位宠妃,她以为赵淑妃已经是个中之最,可这个凡女,这个入宫还不过几月的凡女……
蔚韵婷看吕总管要往里走,连忙叫住他:“吕大人,我有要事想求见陛下一面,劳烦您为我通传。”
吕忠便露出犹豫之色。
“我确有要事。”蔚韵婷含泪:“大人,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陛下,就
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够了。”
吕忠有些话不想说,但到现在,不说不行了。
“唉,贵妃娘娘,不是老奴不愿通传。”吕总管低声说:“别说您,就是淑妃娘娘,这些日子也难见到陛下一面。”
“…”
吕总管的话像一记巴掌,狠狠扇在蔚韵婷脸上。
帝王得了这少女,是如得至宝,爱不释手,把淑妃、把那些美人、把她们所有人全弃如敝履了。
蔚韵婷眼看着吕总管欠身离开,她踉跄一下,宫人连忙扶住她,贴身婢女翠倩担忧挽住她手臂:“娘娘”
蔚韵婷失魂落魄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喃喃:“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宠爱一个女人…”
即使是曾经所谓宠冠后宫权倾朝野的德妃、佘惠妃、乃至于赵淑妃,从来没有过,从来——不,有一个!
有那么一个!只有那一个!
翠倩看见蔚韵婷的脸色骤然大变,她被吓坏了:“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蔚韵婷脸色惨白,她紧紧攥着翠倩的手臂,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四百年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帝王只是在找她的影子,只是影子……也许是,这个影子格外的像,蛊惑得帝王都沉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蔚韵婷哽咽,越来越攥紧手,攥得指甲陷进肉里,渗出鲜血。
她有把握慢慢除掉赵淑妃,就像除掉之前那些女人一样,可她摸不透这个凡女,帝王把她禁.脔一样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甚至不允许别人多看一眼。
蔚韵婷束手无策,她没有任何把握,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
不,不能这样,她辛苦经营操持多少年才得到这些,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妄图夺走她的东西!绝不允许!
蔚韵婷面目倏然狰狞,她低下头,眼中闪过决然的色彩。
阿朝走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