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看着面前的红花,说不出话。
“居然真的开了…”长生珠在她肩头感叹:“太不可思议了…”
阿朝凝望着它,红花不复之前从来花瓣合拢的模样,它的每一片花瓣都绽开,大红的颜色,却没有半分妖艳,只显得柔和而端雅。
许多年前,她曾在琅琊幻境里意外得到秘境主人逍遥尊的一份指点,看见了他与上古大唐公主的情缘,那位公主赠予她一颗红色的种子,种子在千年前万寂之海中第一次盛开,帮助她灵化新生、更保住她腹中的安安,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开放过,直到今天。
阿朝怔怔凝视它,心里一瞬间是莫大的无法形容的情绪,她深呼吸几下,从怀中慢慢取出一方手帕,拆开后,露出里面一捧乌黑如丝的断尾。
“当年万寂之海下,我曾向您许过一个愿望。”她轻声说:“如今,您愿意,再帮我最后一次吗?”
说着这些话,她的手终于忍不住轻颤,把断尾捧到红花旁。
没有任何声音,红花倏然凋谢,化作一条虚幻的红影流带,传向遥远的东方。
阿朝呆呆看着那流带,眼眸渐渐亮起来。
“谢谢。”她说着,忍不住呜咽:“谢谢您。”
门外响起敲门声,寒霜州低沉的声音:“师妹,圣都来信了。”
阿朝用袖子擦了擦脸,站起来拉开门,寒霜州站在门外,拿着一封飞信看向她:“衡师伯已经知道此事,说叫你带着安安先回圣都,他来寻人。”
阿朝眼眶仍然泛着红,却摇头:“师尊日理万机,怎么抽得出身,我不想拿这些私事操劳他。”
寒霜州沉默了一下,说:“那我来,我来帮你找他。”
阿朝笑:“师兄,你也不比我师尊清闲到哪儿去。”
“师兄,我知道你们疼我,但如今已经不是往日,天下才太平多久,你们一句话就关乎多少生民,怎能因我这些私事扰乱公务。”阿朝轻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去找他,我自己来。”
寒霜州看着她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
千年了,她一点没有忘记那个男人。
她是温和而握有权势的镇国公主,是仙门、氏族与王朝的系带,是柔软美丽的母亲,可只有在关于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闪闪发亮,还是当年那天真灿烂的少女。
他没办法和一个死人争,更没办法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争。
寒霜州哑声:“…你一个人带着安安,安安年纪还小,就你们母女俩,我…衡师伯必定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那是凡间。”阿朝笑起来:“安安那小混世魔王一样,我反而得担心她惹事,还得时时盯着她才行。”
寒霜州看她心意坚定,再没什么能说的,塞哑半响,低声说:“好,我回圣都先回禀衡师伯,但你那边有什么变故,你定要与我们说。”
阿朝都笑着说好,走到门边送寒霜州离开,然后脸一下子沉下来:“褚、安、安!”
角落的草丛抖动,像有人哆嗦了一下,然后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小心翼翼探出来,小的摞在大的上面,还竖起几条胖乎乎大尾巴。
褚安安讨好:“娘亲~”
李熙抱着安安,尴尬说:“师尊…”
阿朝快被气笑了。
她指着李熙,恨铁不成钢:“我与你说多少次,你是她师兄,得拿出做兄长的威严,否则她不会怕你,你不要老惯着她!”
“没有没有,师尊说严重了,安安还是很乖的…”
李熙像往常一样试着打哈哈,阿朝不吃他这套,扭头就看向抱着李熙脑袋咕溜溜转着眼珠的褚安安:“你给我下来!你师兄脾气好,你就欺负人是不是,没完没了,得寸进尺,来,你看看能不能把我也糊弄了!”
兄妹俩一看阿朝真的要生气了,顿时不敢嬉皮笑脸,都害怕起来,褚安安露出仓惶的表情,眼眶渐渐红了,李熙一下心疼坏了,连忙说:“师尊您别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什么都纵容她,一定没有下次了!一定没下次了!”
褚安安呜哇一声哭出来,挣扎着从李熙怀里跑出来,扑过来抱住阿朝的腿:“娘亲别气,娘亲别气安安,安安知错了,娘亲别凶安安,别凶安安…”
李熙脸都抽抽,想凑过来抱安安,被阿朝瞪一眼,才不敢动了,低头装死,小眼神还是不停往安安身上飘。
阿朝头疼。
李熙是她的大弟子,虽然当年是个女孩子,如今转世成个男孩子,但阿朝不觉得有什么差别,修士对于生死轮回的理解是很宽容的,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就是她的弟子。
李熙十来岁的年纪就被她找到收于座下,这百十来年了,和亲生的孩子也没区别,他年岁不大但机灵沉稳,阿朝信任他,后来安安生下来,阿朝忙的时候就交给他带,李熙这个哥哥的确当得好——当得太好了,惯得褚安安更无法无天。
小孩子是最聪明的,知道谁宠她就可以造作,褚安安这两年越发野了,阿朝早想收拾她一顿,这次去凡间更要提前叫她老实点,免得她敢惹事生非。
阿朝硬下心肠,任由褚安安哭一会儿,才问她:“知道错了吗?娘亲和长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