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好,褚无咎让他闺女继续堆雪人胳膊,自己往长廊这边走。
阿朝手里织线不停,抬头瞧他:“怎么了。”
雍王轻笑,说:“累了,劳烦夫人给我擦擦汗。”
阿朝就没看见他脸上有汗水。
他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连褚安安小怪兽说抱都能抱起来,流什么汗。
阿朝心里腹诽,还是暂时把毛线放到一边,捻着帕子为他擦擦额角。
褚无咎享受地眯了眯眼,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腕,像握着一块细润的暖玉,如何舍得放开,他低叹:“夫人待我真好。”
阿朝瞥一眼他握在自己手腕开始不老实的手指,没好气地小声:“放开,安安还在呢。”
褚无咎目光细密凝望着她,像有些委屈,曼声说:“孩儿不在的时候,也不见夫人许我亲近。”
阿朝额角跳了一下,想把帕子糊在他脸上。
阿朝压低声音啐他:“…你能不能要点脸,你脑子里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褚无咎看她气得面颊生红,水亮的眼睛瞪着自己,他凝望着她,眼波就渐渐迷.离妩媚起来。
阿朝:“……”真是够了。
阿朝再忍不住,把他推开,嗔骂:“去去,陪你闺女玩去。”
褚无咎笑起来,见她羞恼,不好再犯浑,低头在她手背亲了一下,才松开她的手快步往院子里走。
阿朝又好气又好笑,看他的背影,轻轻呸了声,才红着脸拿起旁边的毛线继续织起来。
晚上,阿朝把织好的毛帽子给褚安安戴上,取材于褚小朋友平时掉的尾巴毛,毛归原主,褚小朋友高兴坏了,戴着小帽子在大铜镜面前臭美——她现在不随身带那小铜镜了,她爹给她造了个一人高的大铜镜,摆在一进门的博古架边,她每天吃饭出门进门都得照一遍,还有个更大的两人高的超大镜,摆在她自己小屋里,被她捣腾到蒲团对面,阿朝上次去监督她修炼,眼看着她打坐都不忘照镜子看自己姿势好不好看。
褚无咎和阿朝笑看着她,她爹适时体贴说:“你屋里那铜镜更大,照得更清楚。”
阿朝瞥一眼他,褚无咎温柔无辜地朝着她笑一笑。
褚小朋友想都不想,扭头欢呼着蹿回屋子里去。
得,这没半个一个时辰,别想见她再出来。
小崽子一走,外殿只剩爹娘,气氛立刻不一样了。
道貌岸然的神经病咳了一声,拐弯抹角,意有所指,低道:“夫人手真巧,缝的帽子好看得很。”
阿朝看人面兽心的神经病一样静静看着他,好整以暇轻声说:“可你屁股也不长毛呀。”
褚无咎:“……”
阿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站起来往外走。
“夫人,夫人…”
褚无咎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狼狗跟着她,直追到外面,阿朝甩不开他,侧坐在长廊,望着廊外,夜色央央,雪还在下,雪花在月光中纷扬飘落,像天上的月亮碎落人间。
褚无咎走到她身后,手缓缓扶在她肩头,还在笑:“夫人……”
阿朝望着廊外飘落的雪景,突然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才十四岁。”
“我那样年轻,天真,一腔热血,受着天底下最端正的道理长大,期望未来仗剑纵马、匡扶正义,有一个志同道合的道侣,像我爹娘一样同生共死、恩爱一生不负。”她说:“我怎么能想到,我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他巧言令色,心肠扭曲,野心勃勃,从一开始就骗我,后来他不想喜欢我了,想和我恩断义绝,可等我真的成全他,他又恨我不够爱他,恨我敢抛弃他,他恨死我,威胁我,逼迫我,欺负我,恨不得把我圈在他身边,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阿朝望着雪花:“后来,连他死了,都要报复我。”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故意瞒着我,最后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眼看着他用他的命换我师尊回来,就像当年我在他面前自刎一样,他报复我,要我永远记得他,要我永远愧疚、痛苦,永远思念他,忘不了他。”阿朝想笑,可是,泪珠先流出来,大颗大颗沿着脸颊滑落。
“我时常在想,我是倒了多大霉,上辈子作了多少恶,这辈子才碰到他这么一个混蛋。”她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哽咽:“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为什么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时,不扭头就走。”
男人的身形僵硬,半响,他突然走到她对面来,缓缓俯下身,凝视她的眼睛。
“可是你爱他。”他的语气忍不住显露出强势恐怖,但很快软化下来,变作妖鬼一样哀求的蛊惑:“可是你爱他。”
阿朝红着眼眶,瞪他:“我不爱。”
褚无咎执拗:“你爱他。”
阿朝又气又想笑,可眼泪却涌出来,她呜咽痛哭道:“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爱,你以为谁会想要这样的爱,充满怨恨与痛苦,只会互相欺骗和伤害,有流不尽眼泪。”
褚无咎像化作一座凝固的石像,看着她,哑口无言。
“…可是我爱你。”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像个倏然被击碎了一切的孩子,安静地、绝望地凝视她:“可是我爱你。”
“可是我只有这样的爱。”他的声音颤抖,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