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薇自从搬来之后，一直觉得很压抑。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已经不习惯有人整天对自己嘘寒问暖，她已经过了需要人陪伴的年龄。对着那个女人的热切的目光，她只想逃。

所以她宁愿在大街上闲逛也不愿回家，除非不得已，比如没钱的时候。

她不知道别的孩子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里，反正她的生活从来没有平静过。

她很小的时候就目睹过李财打妈妈。

那是一个夏季的午后，屋外的蝉声高亢尖锐，一声高过一声。她在小床上睡觉，妈妈在旁边为她扇风。随着妈妈手腕的摇动，阵阵微风轻拂她的额头，她睡得甚是香甜。

“嘭！”一声巨大的响声把她从梦中惊醒，她警惕的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门口闯入的男人，下意识的躲到妈妈怀里。

李财用脚踢开门，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来。

“李舒兰，去，给我倒杯水！”

妈妈抱着她，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

“放那么远干嘛？你就不会递给我？”

妈妈顺从地把水杯从茶几上端起来递给他。李财接过去喝了一口，随即“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他站起身大声嚷嚷，“你是个死人吗?倒的水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每天臊眉耷眼，没个笑脸，看见你就晦气！娘的。”

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妈妈没有吭声，低着头扭身准备离开。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个死人吗？都不会应一声！”

妈妈转过身，说：“好的，我下一次记得把水稍微再晾凉一点。”

“什么叫下一次？这一次怎么办！去，再给我倒杯水。”李财不依不饶。

妈妈忍着气，把旁边水杯里的凉水倒进水杯里。

“这是谁喝过的水？你这个娘们心里不纯，你喝过的水都敢让老子喝？想上天呢？”李财暴跳如雷，越说越生气，抬手“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了妈妈的胳膊上。

妈妈胳膊上很快红彤彤一片。

妈妈顾不上体会专心的疼，赶紧把蒋薇护在怀里，往房间走。

李财伸手拽住妈妈的头发，说：“想走？往哪儿走？”

妈妈忍着痛用力挣扎着把蒋薇推向卧室：“薇薇，进去!把门关好！”

蒋薇懵懵懂懂，听话的关上了门，然后她就听到门外“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她听见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听到拳头打在身上闷闷的声音，听到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她越听越害怕，但是她不敢哭，因为有一次，她就是因为害怕，放声大哭，然后被爸爸一脚踹到了墙角，住了一星期医院才好。她不想被打，但好害怕。她噙着眼泪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她看到爸爸正揪着妈妈的头发往地上磕，发出“砰砰”的声音，然后，站起来用脚使劲的踹妈妈的肚子。

这种殴打，她不记得持续了多长时间。

打累了，李财像踢垃圾一样，一脚把妈妈踢到了门边，然后躺在沙发上，呼呼地睡起了大觉。

她小心的拉开门，跑到妈妈身边，小声的啜泣。

妈妈睁开肿胀的眼，抬起红肿的胳膊摸摸她的头，然后强忍着疼痛站起身。牵着她走出了屋子。

妈妈带着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