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狠狠咬了一口腮肉,疼痛迫使她忘记处境,只奋力地朝湖底游去。
岸边有宫灯,但烛光昏暗,根本无法刺透这深幽湖水。
所幸她视力还不错,又正好是循着刚才赵烛衾落水的位置跳下来的,故而只往下再沉几分,就瞧见了那团被衣袍裹缠的人影。
乐正黎靠近后,便伸手去拉赵烛衾,他身上那套赭红色衣袍在吸饱了水后,变得格外沉重,像是灌了铅的石头,她第一把都没有拽动。
漂浮的袍子绽放开来,极为艳丽的红色将里面那个白净如脂玉做的人托着。
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是最为惹眼的存在,恍如由花中而生的魅妖,能引诱任何没有定心的人类。
乐正黎憋气憋得满脸通红,用两只手臂去圈住了赵烛衾的腰,一手带着他往上游,另一只手又去艰难地脱他身上的外袍。
快要靠近水面之际,她身前的赵烛衾却倏然睁开了眼睛。
岸边烛火撒在浅水里,晕出道道光痕,仿佛是天上的星子拖着尾巴坠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冷湖。
细碎光影下,那双乌黑的瞳仁注视着乐正黎。
隔着水波,他的眼神竟十分澄澈,嵌满狭长的眸子,不见丁点阴郁。
乐正黎怔愣须臾,帮他脱衣服的手都顿住了。
两人对视中赵烛衾猛地伸手去推搡她的肩,力道很重,乐正黎没有防备,被推着往后退了退,手也顺势滑落。
赵烛衾脱离了她的帮扶,又任由自己往水底沉去。
乐正黎呆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她救?
她垂眸,视线于光影浮离间聚拢在赵烛衾的脸上。
他的发髻都散了,一团团如海藻般顺滑的乌发缠绕在快要被脱下来的外袍上。
半张脸接了烛光,另半张脸掩在暗处,如鬼似魅,漂亮的不像凡人。
眼睛半阖,水纹都好似入了眼底,灌进去把那些狠戾和阴沉洗净又顺着眼眶流出来。
这与刚才大殿中的赵烛衾完全不一样,都不像一个有着生机的人了。
乐正黎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疯子,就自顾自地往上游去,她怕自己窒息而亡。
艰难地探出水面,胸腔起伏着狠狠地呼吸了几次,她朝岸边游去。
冷水裹挟,侵蚀的寒意入骨,冻得她的手脚都快要僵住。
等上了岸,乐正黎又难以克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实在太冷了。
哆哆嗦嗦去捡起地上的伤药,她没有再耽误,迅速赶回了宸华苑。
守在回廊上的元窈都快急死了,不住地来回踱步,又向外张望,心想自家殿下怎么还不回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哎呀,怎么一身水?”
元窈跑下台阶去迎接乐正黎,离得近了,就发现她浑身都湿透了。
“不,不小心落,落水了……”乐正黎不断搓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被冻僵的身体得到一点缓解。
元窈一听,赶紧转身去唤宫人抬热水过来。
乐正黎还惦记着乌九朝的伤势,宫人忙活时,她加快脚步进了寝宫,又颤巍巍地伸手把乌九朝身上的衣服全给扒了。
他胸口处那深不见底的血洞仍在流血。
狰狞的伤口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也横亘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
她抬手把一整瓶的止血伤药都倾倒在了伤口上,白色粉末被血水冲走,污糟的血液混着破碎的肌理,如今还有了黏糊糊的伤药,看的乐正黎眼睛疼。
一边吸气,一边用白纱将伤口随意地包扎好,她又粗略地检查了一番乌九朝身上的其他地方,见那些伤处都不太严重后,才放下心来。
刚简单地弄好一切,元窈就在偏殿唤她了。
乐正黎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着,冷意从脚底蔓延而上,直冲天灵盖,就连骨头缝里都好似被冷水侵灌,寒气经久不散。
元窈满脸心疼,伺候着乐正黎梳洗,又问她回来的时候是怎么了?
乐正黎泡进热气升腾的浴桶里后,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个疯子,一个没注意就跌到湖里去了。
“就是御花园里面那片湖吗?”元窈惊疑不定地望着乐正黎。
乐正黎颔首,透过氤氲水汽,她也去看元窈,“对,怎么了?”
“是奴突然想起之前偶然听宫人们私下八卦,都说那片湖会闹鬼呢……他们有人瞧见过,漆黑的夜色下有一红衣黑发的瘦长鬼影从湖底游过……哎哟,奴居然忘记这茬了!”
元窈悔恨地直捶大腿,“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幸好殿下您没事,要不然可怎么得了。”
乐正黎听罢,心中嗤笑,赵烛衾竟被宫人当成了水鬼……
她边笑边安慰元窈:“没关系的,我不是被水鬼给拖下去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还下次呢,殿下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如今居然还要去救一个兽族。”
元窈舀了热水添在浴桶里,眼中的后怕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待一切收拾好后,已经快子时了。
乐正黎肩头拢着一条厚厚狐裘,睡眼朦胧地看着元窈给自己铺床,“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