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他心绪不宁,总觉得乐正黎的出现算不上好事,白天的赵烛衾所存杀意并非毫无缘由。
不过她到底算祸患,还是契机呢?有待商榷的问题不该困扰着他……
所有即便湖底那一遭给夜晚的赵烛衾留下了印象,却也不妨碍他对月德道出这般命令。
而月德在听见吩咐后不禁拧眉,缓了缓后,他才应声:“是。”
浓郁的药香逐渐填满了宸华苑,隔得近了,便是苦涩到喉头发紧的冲劲。
乐正黎灌下一碗汤药后,让元窈又端一碗去送给乌九朝。
“可这药材很名贵哎……给兽族喝,不是浪费了嘛。”元窈不免撇嘴,一脸的不赞同。
“他有伤在身。”乐正黎无奈地笑了下,指着药碗,道:“药材再名贵,哪里比得过人命。”
“那这还是治发热的药呢,它又不是伤风受凉了……”元窈小声嘀咕着,难以苟同自家殿下的想法。
说来说去,她就是舍不得把药给乌九朝给糟蹋了,一个兽族,怎配喝如此昂贵的汤药。
见状乐正黎只得自己起身去端了一碗,她推门入殿,躺在床上假寐的乌九朝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她被送回来之际,他便听见了动静。
模模糊糊不甚清晰,但那婢子哭声却刺耳,待要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探到。
乌九朝便阖了眸子不去关注殿外发生的事情,他试图沉睡,可总也睡不着。
胸膛处的伤口在缓慢愈合,长出来的新肉被覆在白纱和药膏下,泛着痒意,他忍了忍,没有去抓挠。
兽族晓得轻重,若是伤口再出血或裂开,对狩猎和保护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直到药味侵袭,乌九朝便彻底无法装睡。
他觉得烦躁,想暴起跳下床,更想去找那个女人对峙……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手撑着床沿,借着力缓慢地坐了起来。
床帐中始终萦绕着一股柔软且略甜的香气,仅闻了几天这个味道,乌九朝便深觉自己已经把这人身上的气味记到了极致。
他转头,目光直直凝着那扇隔断内外殿的屏风上。
来人站在后面并不进来,他等了好一会儿,女子声音响起:“药放在屏风后,自己能下床了吗?我染了风寒,怕过给你……”
说着,她还掩唇咳了咳。
此时暮光渐隐,还未燃灯,乌九朝的视线却不受阻挠地能窥见屏风后立着的那道人影。
昏暗的光影勾勒出印影,她身姿修长挺拔,肩头拢着绒氅逶迤至脚边,钗环尽卸,满头青丝都披散在后背。
素净中带了些孱弱的病态,像草原上的细茎苦草,一场雪一阵雨便能夺了它的生机。
静默良久,见乌九朝不回应,乐正黎就迈步离开了。
药味经久不散,浓烈的气息比任何味道都霸道。
乌九朝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儿,她走了,屏风后便只剩下药碗中不断蒸腾的雾气,蜿蜒往上,好似供桌上被点燃的香烛。
天光彻底暗下去后,乌九朝不再枯坐,他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仰着脸在黑暗中用目光锁定繁复精致的帐顶时,他骤然就觉得胸口处的伤有些疼。
人族都是坏蛋!
人族都是坏蛋!
人族都是坏蛋!
他蹙眉,自顾自的默念三声,方压下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