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1 / 3)

端着膳食酒水的婢子从廊道轻步而过。

人影绰绰,似被噤声般,安静得过分。

乐正黎感觉身后的徊仙也太过沉默,使得她歪头看了过去。

殿内烛火沉黄,凝在他雪白袍服上,好像萦聚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皮囊美好到叫人心口发颤,整个人都干净剔透的如一尊琉璃玉观音。

这般高洁出尘,非凡人所能垂涎。

他微微敛目,神色温和,就连嗓音不杂任何锐利,“怎么了?”

可乐正黎就莫名笃定地认为徊仙身上带着一种隐匿且叫人轻易就忽视的锋芒。

他懂得太多,却又心性淡漠,至高无上的地位并未给他带来半点欢愉。

他活得不快乐,但无人能窥见。

乐正黎仰视着他,半侧着身子,将一条手臂搭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大人对我真好……大人以前也有对某个女子这般好过吗?”

她语气轻俏,隐约带了两分的嗔意。

徊仙闻言稍有怔忡,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从未。”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在心中如此补充道。

“那……在大人心里,我又为何能得到您这一份好呢?”

乐正黎因姿势过于别扭,转而站了起来,屈起一条腿用膝盖跪在了椅子上,另一条腿则踩在地上稳住了自己。

这样一来,她只要双手搭在椅背上,上半身再稍微往前一探,就与徊仙缩短了距离……

突然的靠近,让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他垂下眼睑,面上神情仍旧平和,只轻声道:“小心些。”

“大人回避了我的问题,为什么?”

仿佛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乐正黎缠着不肯放,又挪动着膝盖在椅子上膝行了几寸,另一只脚尖点着压在地上,欲落未落的姿势。

椅腿半斜,摇摇晃晃几乎是要带着乐正黎囫囵个儿的向地上倾倒。

徊仙眉间浮出两分无奈之色,他伸出右手抵在椅背横木上,堪堪阻止了椅子的晃动。

“若椅子倒了,大人会接住我吗?”乐正黎见他实在不愿回答,又岔开话题问道。

她踮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踩在地上,弄得椅子不断地往前逼迫而至。

徊仙给她挽的发髻很简单,类似元宝髻,因乌发中没有丁点饰品,显出几分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白皙明媚的一张脸,狐眸弯出了娇艳的弧度,亮晶晶的目光落在徊仙的面容上,与之对上视线,半分不退。

“你可以试试。”他再次忽略她的问句,却随之抛出另一个回答。

乐正黎听罢,笑得更粲然。

她推开徊仙握住椅背的手,右腿踩在地上一蹬,连人带椅子就直愣愣地向着徊仙的方向倒去。

妃红的裙摆高高扬起,蔓开又叠拢的线条宛如盛开在枝头最绚烂的石榴花,拖出来的残影都染了灼眼的红。

椅子腿儿与地砖摩擦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动静。

徊仙盯着她,在那一瞬间,他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裙摆有了缓缓落下的趋势时,他才张开手臂接下了椅子和女子……

乐正黎松开攥在椅背上的手,继而圈住了徊仙的腰。

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啪’。

没了落脚之处的乐正黎便刚好挂在了徊仙的身上,她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好闻的檀木香将她深深包裹。

衣襟处细软的布料和那条背云的珠串都贴着她脸颊,柔软中裹了些硌人的坚硬。

徊仙环住乐正黎往旁边一转,托着她轻巧地远离了那张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椅子。

“站好。”清润的嗓音飘在乐正黎的头顶。

他没有推开她,好似完全不抵触乐正黎的贴近,不管她做出任何举动,他都可以照单全收。

但乐正黎却明白两人之间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

他的动作,他任由她接近……这一切,都显得格外干净,不带任何会让人曲解的含义。

他没有情.欲,至少对乐正黎没有。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这一点徊仙连乌九朝都比不上,他不会爱人。

乐正黎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他维护她,可是这种维护在她失去价值后,还会存在吗?

换个说法,倘若这期间发生了变故,导致徊仙抽身离去,那乐正黎又能凭什么来挽留他?

她暗叹一声,将脸贴在徊仙胸口处蹭了蹭。

他一动不动地扶着她,直到乐正黎张嘴咬住了那条悬挂着玉佩的珠串。

贝齿磨在玉珠上,有轻微的咬合声响起。

显然徊仙听到了。

他空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额头,将她的脸颊抬起。

“珠子脏,吐出来。”他垂眸,瞳仁比水洗过的黑曜石还干净。

“不脏。”

乐正黎仰脸,嘴里还叼了一颗圆润的珠子。

随着两人距离分开,珠串被扯着几乎脱离了徊仙的肩膀处。

长长的背云一寸寸从他身后被拉上来,从衣袍布料上摩擦而过,有断断续续的轻微声响溢出。

垂落在最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