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不胜适才,在熄灭几盏后,光度随之降低。
朦胧虚幻的暗影倾盖而下,使得整座大殿都萦绕着一层幽寂的冷意。
窗柩外有寒风滑过,与窗纸相触,碰出断断续续又细弱的声响。
榻侧立着一支萤烛小灯,光晕四泄,拢在徊仙的身上,一半是明另一半是暗。
微微突出的肩骨平直宽阔,两扇蝴蝶骨烙在后脊处,如同被断了翅的鸟禽,光影横切,像旧伤未愈的痕迹。
乐正黎忍不住屈着膝盖挪动了几步,离得近了,便能将徊仙背后的纹身尽数收进眼里。
墨色的线条从肩胛骨下绵延而出,在尾椎骨的位置断笔,勾勒出来的形状不太规整,但勉强能辨认出这是一方法阵。
符纹繁复,点缀在皮肤上,与图腾相连,构造出一个让人完全看不懂的法阵。
乐正黎低声嘶了一下,进而抬手去触摸着徊仙的后背。
指尖顺着横亘在中间的那条脊骨往下,又沿着法阵的纹路走了一圈后,她才轻声问道:“你见过自己背上的东西吗?”
徊仙整个人都有些紧绷,褪去上衣后皮肤是完全暴露在乐正黎视线下的。
分明五感迟钝,可对于她的眼神和触碰在自己身上的手指却能清楚感受到。
指腹带着点凉意,缓慢划下去时,仿佛要破开表皮刺穿血肉,顺着往里而去攥住那根深埋在其中的椎骨。
他声音飘渺,只说:“见过。”
“那这一幅法阵图的含义是什么?难道是困住你的阵法?还是能破解的阵法?”
“我不知道。”
“谁给你画的?”
“我母亲,她在我很年幼的时候就把此物印在了我的后背。”
“她没有告诉你这其中蕴含的意思吗?”
“没有。”
徊仙垂下头颅,后颈突起显目的骨节,与肩颈线条汇拢收紧后延展出恰到好处的人体美学。
他有点失落,如果乐正黎真的不知晓这其中意思,他还能找谁?
难道要去寻那个在讳楼禁籍中发现名字的那个人吗?
可他只知道一个名字罢了,看来还是要等月末之时,再观察一番星盘,如此方能获得更多线索。
乐正黎察觉了他情绪的转变,也从颓然塌下的肩膀窥见他内心那一瞬间的荒芜……
他应该很失望。
毕竟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希望,但乐正黎却并不清楚法阵含义,也不明白该如何为他破局,真是令人难受的事情。
在沉默里,她缓缓靠近了他。
乐正黎上半身前倾,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肌肤相触,感知不到诡异符文的存在,只能与那种从他骨头里面渗出来的冷意交接。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指尖之下,便是那一截微微凸出的锁骨。
少女单薄的身躯甚至无法完全覆盖住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如一个妄图融化坚冰的虔诚信徒般献出了自己身上的热源。
“还有其他办法吗?”她问他,炙热呼吸落在脸颊旁的脊梁上,他的后背愈发紧绷。
徊仙的胸膛起起伏伏,顿感有些窒息。
这种复杂又莫名的心绪来来回回经掠很多遍,几欲灌满他的胸腔,挤压着血肉和筋骨导致他呼吸都艰难起来。
但又转瞬即逝得不到挽留,心口凝滞,躁动的声响大得好似已经震耳欲聋。
艰涩地吞咽行为让喉结上下移动着,可喉咙里却并未溢出能缓解的液体。
他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不知。”
乐正黎伏在徊仙背上,听他说话时,胸腔随之震动,声音落下,带着点含糊和尾音,让她的耳朵都泛出痒意。
她环抱住他,右手依旧贴着他的肩膀,左手在下面缠住了腰腹,压在那一堆叠在腰间的衣袍上,没有继续下滑的趋势。
这个姿势略显暧昧,徊仙却依旧面色平静,眉眼清冷至极,丝毫不受影响。
乐正黎只是想安慰一下他罢了。
拥抱的界限很分明,但杂糅了些晦色,便越过了那条名为分寸的尺度。
她像一只化形不久的狐妖,坦然又无辜地试图‘染指’这位不恋情.欲的仙人。
想让他坠入深渊,但连罪名都不肯施舍。
她的手臂虚虚揽着他,并未紧贴,却好似绕着佛像缠生的枝蔓,小心翼翼地贴拢又心怀敬畏地不敢放肆。
掌心偶尔擦过紧实的腹肌,无端生出几分玷污神明的禁忌感。
仙人亦有心纵容。
他忽视了她的莽撞无礼,只探出手扣住了她环在自己腰腹上的手腕,“你该歇息了。”
声音始终清润温和。
乐正黎用额头蹭了一下他的后肩,依依不舍地退后了几分。
身后人拉开距离后,紧裹着徊仙心脏的那股子窒息感瞬间便消散地无影无踪,鲜血注入,他的呼吸得以顺畅。
“系统,徊仙背后的图纹,是什么含义?”她沉默着,在脑海中问了一声。
系统仿佛宕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白蝉。】
听到这个名字,乐正黎微有惊愕,待再要细问,系统便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