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两人若无其事地分开,一个向前,一个拐了弯往常阳殿而去。
乌九朝抱着手臂靠在宫墙上,等的已经快要炸毛。
有什么话这么能说?说太久了吧。
他翻着金色眼珠子向天,心底默数着时间,又一边在心里变着法用沔山话把那个男人给翻来覆去地拆骨抽筋了。
“走吧。”乐正黎来到他身边,见他神色不好,顺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颈侧,“等有机会,咱们就杀了这个讨人厌的晏承阙。”
指尖抚下,还替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微有褶皱的衣襟和项圈绕在一起的平安锁和绿翡石。
乌九朝闻言,心情陡然明媚了许多,“他……他是不是很爱说假话?”
乐正黎不明其意,但顺毛比较重要,因而依言颔首,“对,他说的都是屁话。”
这一下,乌九朝脸上的阴晦冷色彻底散去,他将眉梢一扬,微抿着唇角勾出笑来,“那就好。”
话音未落,他抬手勾住她的狐裘边缘,扯拽着向前走去。
两人回宸华苑用了午膳,乐正黎就开始准备出宫事宜。
她才不听晏承阙的话,什么穿的越华贵越好,傻子才这么干,即便有那么两分道理,乐正黎也不想遵循。
明晃晃的靶子谁爱当谁去当吧,她不仅要扮男装,还要扮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元窈给她挽发梳妆,听了她的形容后,蹙着眉一脸苦涩,“殿下,您这张脸就算扮丑又能丑到哪里去?再说了,奴这双手只会化女妆啊,男子妆容该怎么化呢?”
“就随便弄一弄就行了。”乐正黎不想为难她,遂放低要求。
早知道她上午就去一趟国师殿了,直接让徊仙用魇术帮她遮掩一番不是刚好嘛,失策。
她叹了口气,又对正在替自己挽男子发髻的元窈说:“你也换套男装,随我们一道出宫。”
元窈听了,圆溜溜的鹿瞳闪出晶亮的光芒,她笑着问道:“真的吗?奴随您一起,会不会耽误您啊?”
“怎么会,之前不是答应了你要带你出宫去逛一圈的,但是这次出去估计会遇到情况,你到时候一定要跟紧我,看形势不对,我们就赶紧撤。”
其实带着元窈并不方便,一来赵烛衾他们是为了寻找白蝉的踪迹,二来是梁丘珩砚那边定然会有动作,两方势力撞上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元窈毫无自保能力,若被误伤了才是吃亏。
但乐正黎很早就答应过她,这次不带着一起,下次出宫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元窈随原身来到北聿这么久了,都被关在这皇宫中,她还一直帮助乐正黎解决各种棘手问题,不犒劳她一番,乐正黎心底也过意不去。
最重要的是……乐正黎害怕自己过不了年宴那一关。
这也没几天了,若她那日还是死掉了,至少不算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元窈有些犹豫,咬着嘴角思考了几息,“殿下,要不还是算了,奴怕跟着您出去后会拖后腿。”
至未时末,浓云压顶,沉甸甸的如同吸饱了水。
飘飘摇摇的落雪乘着凌冽的寒风缓缓坠下。
常阳殿外。
一道老迈的身影背着手立在廊下望天,他肩头披着厚实绒氅,不至于压弯他的腰,却也将人衬托得分外瘦伶。
殿门打开,月德走了出来,他抬手冲林阁老行了一礼,“阁…阁老安。”
林阁老转头看向他,“陈秉才昨天晚上出事,你们查了么?”
月德点了点头,“未,未见异样……是意外。”
林阁老敛眉,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这陈秉才是晏承阙的人。
他早就劝过赵烛衾,钉子留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划伤手,还是尽早拔去才对。
可赵烛衾不以为意,明知晏承阙和南疆勾结,却也并未处置他。
林阁老知道是因为质子骤减,于赵烛衾身上诅咒无益,但一个阉人,又没甚影响,杀了就杀了,留着倒碍眼。
“此次出宫,诸事都布置妥当了吗?”林阁老又问。
周寻风已提前出去好几日了,黑羽卫不是吃干饭的,但林阁老始终放心不下,帝王离开皇宫,变数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指磨了磨,皱巴巴的皮肤触感并不好,再不愿意又如何,此事只能赵烛衾亲自前往,方能幸获一线生机。
两人又站着说了会话,回廊尽头有一人走来。
月德用余光瞟一眼,看到是晏承阙后,瞬间提了提心神。
晏承阙行至林阁老不远处,拱手起势,端端正正地躬身行了一礼,“给阁老请安。”
林阁老侧目而视,浑浊平静的眸光里隐匿着不太明显的锋芒。
随意地摆了摆手,他正要说什么,殿门就被宫人从内打开了,收拾妥当的赵烛衾提步走了出来。
他午间睡了一会儿,竟意外的很是好眠,连噩梦都未找上来惊扰他。
可打眼一瞧,整个人还是有些恹恹的,玄色衣袍裹着过分清瘦的身躯,肩背都薄了两分。
“阁老来了。”赵烛衾懒散地打了个招呼。
林阁老微微颔首,他缓步上前伸手接下宫人递过来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