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处(1 / 3)

乌九朝自然不认识白蝉,他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听过。

瘫倒在地上还留有一口余息的月德在听见这个名字后却反应颇大。

他用手肘撑着湿黏脏污的地面,想要坐起身来。

可伤得太重,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费了半天劲,始终没进展……

倒折腾的鲜血涌出更多,几乎湿了半身的黑衣。

白蝉轻轻叹息了一声,提起袍子,绕开地上积成洼坑的血水,径直走到了乌九朝和月德面前。

他伸出手,对两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毁了这么多木屋,还伤了人,先拿钱出来摆平他们的怨气与怒火吧。”

乌九朝朝他看去,距离拉近了,此人的一张脸便映入眼帘。

很是寻常的容貌,毫无记忆点,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叫不出姓名的模样……

但他的眼睛很漂亮,眸光流转顾盼生辉,跟这张寡淡的脸分外不契合。

男子清瘦,身量不算太高,素色衣袍的下摆沾了些许污泥,他提着袍子,手指修长,肌肤似玉,到处都是怪异的违和感。

说他长得一般,但偏偏有一对令人见之难忘的眼眸。

说他清苦贫穷,可周身气质与细腻白皙的皮肤掩盖不了他的风姿。

乌九朝满心戒备,捂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不善道:“没钱,若不是你出来阻止,等我杀了这条臭蛇后,说不定还会掏钱……但现在既然臭蛇还活着,你找他要啊。”

他态度强硬,实则说的是实话。

乌九朝哪来的钱,他自己都要靠乐正黎养,总不可能把烂摊子渡到她身上去吧。

无声地切了切齿,他之前还答应了乐正黎会处理好一切的,结果现在反倒是先惹上了麻烦。

他对付不了这个叫白蝉的兽族,又差那么一点才杀掉月德,这般想来,乌九朝更是气闷。

白蝉被他怼了几句,也不恼,转而把视线落在了地上的月德身上,“他快死了……”

乌九朝一听,瞬间来了精神,感觉身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真的?”

白蝉轻微颔首,他的目光平静且温和,隐约有着一种磅礴的悲悯。

“你也快了。”他偏头,对乌九朝说。

乌九朝闻言,面上那点淡薄的笑顷刻间就散去。

他眼神如刀,藏着些晦暗不明,“你是说我身上的伤?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即便臭蛇咬人带毒,也毒不死我。”

白蝉听罢,摇头,“非也,你不是死于这伤。”

乌九朝有些想发火,想大骂此人信口雌黄!他可是沔山狼族,怎么会轻易死掉?

但白蝉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或逗弄他,而是非常认真,严肃到没有丁点情绪,平平淡淡地述说出一个真相罢了。

蜷在地上的月德终于攒了点力气,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前爬了几寸。

鲜血淋漓的手指探出,试探性地想去揪住白蝉的衣摆。

“先……先生,救,救……陛下。”

他嗓子哑得厉害,身上力气都在逐渐消失,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么几个字就陷入了昏迷。

白蝉低头,看了一眼伏于自己面前的月德。

同为兽族,心中到底还是多出几丝怜悯之情,纵然遭遇迥异,可谁又说他们不是殊途同归呢?

都在为人族卖命,以此来洗脱罪孽。

他正待开口说什么,石道的另一端就有几人疾步行来。

是赵烛衾和乐正黎,两人一前一后,隔着的那段距离,她怎么撵都撵不上……

乐正黎晓得赵烛衾是恼怒了。

她刚才在那边抬头望见乌九朝和月德突然停下打斗变小后,就清楚是出了变故。

乌九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杀月德这件事盘桓在他心头已久,恐怕此番执念跟回到草原不相上下。

毕竟之前月德杀过乌九朝一次,如果不是乌九朝身为沔山狼族,他早就死了。

但乌九朝居然停下了攻击,这显然不对劲。

乐正黎忙不迭地往这边赶来,途中就恰巧遇见了赵烛衾一行人。

他们每个人浑身就没个好地,伤痕累累鲜血横流,恐怕是刚才又和梁丘珩砚那边干了一仗。

乐正黎本来要避,想了想还是算了。

赵烛衾当时以侧脸对着她,目光偏斜,冷冷睨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完全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阴郁至极,眉眼中更是覆着一层厉色,似诅咒克制不住了。

乐正黎提步要靠近,赵烛衾拢着肩头大氅便毫不犹豫地迈步往前走,仿佛连跟她待在一处都嫌弃。

她越过周寻风和那些战损版的黑羽卫们,努力地加快步调,想要追上赵烛衾……

结果根本追不到,他走得太快了。

及至看见乌九朝时,乐正黎才勉强和赵烛衾缩短了些距离。

白蝉盯着他们这一行人走近,站在原地宛如一株赘生于泥潭深渊里的古老藤蔓,不挪步也无变化。

乐正黎也在看白蝉,应该说是她的注意力全在白蝉的身上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身着素色衣衫、手持二十四骨油纸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