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1 / 3)

起轿,出行。

这一列喜队恍如察觉不到蹊跷,敲锣打鼓地沿着石道缓缓退出。

白蝉落后几步,也信步跟随着一起往外走。

花轿内,对坐的两人都身着喜服。

没一个人开口,气氛冷凝压抑至极。

赵烛衾单手拢了拢身上的红衣,他并不想穿,松松垮垮,连系带都未系好。

奈何人好看,这般松散地披着,也不觉邋遢,只更显其人风姿绰约,就是面上神情太烂……

乌九朝倒把喜服给整理得很好,一丝不苟地将盘襟都规矩地扣好了,连束带也仔仔细细地缠在腰腹上。

少年身骨,着红衣和绿袍简直有天壤之别,绛红之色搭着那对淡金瞳眸,莫名晕开两分艳秾的妖冶。

花轿微有晃动,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连袍角都碰不到丁点。

赵烛衾旁若无人地闭目养神,团聚的怒火被收拢在心口,像是揣着一团鼓胀起来的云雾,冷气氤氲,却触及伤肤。

他的呼吸分外滞缓,浓重的困乏席卷了大脑。

陷入深眠之前,他暗骂了一句:帮着外人对付自己,没心的东西。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雪来。

快到年关了,冬日终将释放出最极致的冷寒,一层层的雪,莹白中夹着能刺透骨髓的冰。

乌九朝听见落雪片片飘摇着覆在轿顶上,他低头审视了一眼身上的喜服。

原来这就是人族成婚时穿的衣服啊,伸出手,穿过璎珞项圈摸到了被压在绿翡石下面的绣纹。

他从未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袍,心里自然觉得新鲜,连颈子和后背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穿了喜袍,还坐了花轿,乌九朝再愚钝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就是唯一煞风景的人还坐在他对面,为什么偏偏有两个新郎呢?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乐正黎想当新郎也行……

他愿意坐在花轿里面当新娘。

短暂的失神在指尖摸到冰凉的绿翡石之际陡然惊醒。

乌九朝沉郁着眉目,他刚才……刚才居然会有那种想法……

太怪异了,太不对劲了。

他怎么能当乐正黎的“新娘”,不能因为她亲了他,就随意妥协吧。

乌九朝放下手臂,顿感有些芒刺在背,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垂着脸,视线都找不到可以存放的位置。

手指搭在横木凳上,扣着木头钻了钻,背后伤痛再次袭来,身上的衣服将他禁锢,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他想直接脱掉这身喜色盎然的衣袍,脱掉后让脖颈与后背的伤透透气……

为什么他会规规矩矩地穿好这身衣服?

因为好奇和新鲜?

乌九朝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掩盖他心底的真实情绪。

但又突然觉悟……其实自己是愿意当乐正黎的“新娘”,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对此,他并未有太多抵触情绪。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在轿子里,乌九朝愣了一下,才慢慢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在这一霎那,被看穿的窘迫和凌厉的杀意都出现在乌九朝身上。

对啊,现在没人,他该当机立断杀了疯王才对,想些扰乱心神的事情干什么?

赵烛衾面色淡然地盯着乌九朝,仿佛已完全掌握了乌九朝的所思所想,因此他说:“你杀不了我,别白费力气。”

“呵,你怎么知道我杀不了你?”乌九朝怒极,冷笑连连。

他语带不屑和讥讽,是全然的挑衅语气,但那疯王却根本不生气,连面色都未变化过。

乌九朝直觉不对劲,可又找不出缘由。

他就是觉得……现在这个赵烛衾,跟刚才那个不太像,有一种明显的差异感。

怎么都变得这么古怪,乌九朝突然心生暴躁。

“你可以试试,但乐正黎不会希望我死的。”赵烛衾见他及近抓狂,竟勾唇笑了下。

乌九朝沉默着没有应声,诡谲又莫名的疯王让他起了危机感,满身的戒备昭然若揭。

“你是乐正黎的兽族?叫什么?”赵烛衾问。

乌九朝还是保持缄默,他的手指已蜷缩成拳,若形势真的出了变故,他会毫不犹豫狠揍赵烛衾一拳,打懵之后再掐死他。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感兴趣……”赵烛衾慵懒地环抱着手臂靠在轿子上。

“没想到乐正黎是给自己培养了势力的,可惜你一只兽族,又能帮她多少呢?”

“浪费时间和心血,养出来一只白眼狼的话怎么办?”

“乐正黎啊,真是单纯的可爱……符合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汲汲营营却又劳而无功。”

轻飘飘的话落下,宛如在评价阿猫阿狗,说得未带情绪。

乌九朝哪里听得惯,他咬了咬唇角,低声驳斥:“乐正黎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胡说八道!”

赵烛衾被他冒犯,也不生气,只淡淡“哦”了一声,又说:“是吗?那在你心里,乐正黎是怎样的人?”

他一问,乌九朝就语塞了。

以他贫瘠的语词,似乎不足以把乐正黎给完整地描述出来,可他却会下意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