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1 / 4)

目送喜队顺遂地出了众生巷后,白蝉才折身回返。

何三贵缩着肩搓着手跟在他身侧,稍稍落后半步,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直响。

“先生,他们……他们真的会派人来修缮木楼吗?”

何三贵抻着脖子眺望了一眼那处受难的位置,遥遥相望,视线被突起的楼阁阻拦了。

有风铃垂在飞檐屋角,只见其动,不闻脆响。

白蝉走得很慢,一步落下,又一步抬起,脚步踢踏。

他应声回了何三贵:“会,他们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就是这木楼塌了这么多,修起来肯定要花很多钱吧。”

何三贵暗自琢磨一番,都觉得发愁,也不是真在质疑他们会赖账,就是心里没底。

白蝉闻言,轻轻笑了笑,“他们有钱……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就脱力地往地上坐。

身后的何三贵见状,连忙伸手把人给扶住了,“先生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白蝉一直在咳,抬手捂着唇,丝缕鲜血溢出,沾在润白如瓷的指尖上。

何三贵低头一瞅,穿过指缝看见了那抹血痕,屋檐下的灯笼被凉风吹得不住摇晃。

风声呜咽,好似有人在悲吟。

“没事,没什么事。”

白蝉面色不变,扯着嘴角笑了下,用手背一拭,就擦掉了喀出来的血迹。

靠着何三贵的帮扶,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衣摆叫湿雪浸了,晕出一道道深色,不仔细看也不打眼。

白蝉已然恢复,但何三贵还是被他吓到,再三追问,确定他没甚大事后,才松了口气。

“先生您真是要吓死我了,自己就是大夫,若真生病,切莫讳疾忌医才行。”

“好,我不会。”

“对了,小徐大人好几日没有来众生巷了吧?春娘给他做了许多糟瓜齑,囤在缸子里,再过两天就腌过头了,到时味道不好,他又要闹。”

“他说会来过年,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许是朝中繁忙,初入官场,哪来那么多闲暇。”

“也对,小徐大人以前隔三差五都会来看望您,这段日子不来,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又到年关了,事情自然多。”

白蝉听他这般熟稔的语气,忍不住想笑,“他才来王都多久,竟也俘获了你们的喜爱。”

“是才来不久,可先生对他倒亲近,您每年都只冬日才回众生巷暂住,也没见过有其他人能像小徐大人那样来缠着您呢。”

“他有颗赤子之心,为人坦率真诚……”

白蝉偏过头又咳了咳,叹息后,嗓音也随之喑哑,“可惜命不好。”

何三贵心疑,但并未多问。

他不觉得小徐大人命不好啊。

从那偏远潦苦之地来到熙攘繁盛的王都做官,除开学识过人,若无一条好命,哪能行这官运?

两人伴着碎雪走远,说话之声也渐渐消散了。

出众生巷,周寻风已候在街角的马车旁。

喜队停下后,奏乐声亦随之缓歇,花轿落地,帘子掀开,赵烛衾起身而出。

周遭聚来几人,皆提着莹灯,昏昏光辉撒在红衣上,衬得赵烛衾肌肤愈白,五官倾影,勾勒出一张俊美芙蓉面。

他缓步至乐正黎身边,身上披散的喜服被风撩动,缠绕着将从众生巷带出来的危机和血腥气都尽数涤净。

乐正黎站在那匹高大的骏马旁,喜队离开,马儿也要被牵走了,她伸手去摸了摸马鬃。

此马性温,驮着她时,大概晓得她不太会骑马,所以一路都走得稳稳当当。

现在和马儿分别,它歪着脑袋蹭了蹭手心,她居然还感到有些不舍。

待大马移开,赵烛衾也正好出现在乐正黎的视线中。

她看着这个向她走来的人,直觉他转变了性子。

赵烛衾走近,乐正黎没了刚才在众生巷的疏离,她扬起唇角,笑容明艳。

嘴巴开合,无声地吐出一句话来:“陛下……做新娘子的滋味如何?”

赵烛衾看懂了。

他也笑了笑,眉眼横舒,是好相处的样子,而不是装出来的好相处。

“很有趣。”他说。

乐正黎视线上移,触到了他侧脸上的那道细伤,“陛下还好吧?”

赵烛衾微微颔首,伸出手臂,平摊着的掌心朝向她,“随我一道乘马车回宫?”

乐正黎对于这么主动的赵烛衾有些反应不及,她怔了怔,想起被自己忽视的乌九朝,就偏头看向了花轿那边。

赵烛衾倾身,巧妙地挡住了她的眸光,“为何不愿意?”

乐正黎听了他的问话,连忙应声:“没有不愿意。”

“那就走吧,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赵烛衾言罢,完全不留给她多余时间,扣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往他的马车走去。

乐正黎面色空白一瞬,她察觉出了怪异,想着该先交代一句乌九朝,但赵烛衾又冲旁边的人吩咐道:“把他也扶过来。”

这个他,指的是乌九朝。

乐正黎惊诧,这俩人在花轿里面说了什么?为何骤然熟悉起来了?

等她被牵着坐上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