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烛衾寒着脸甩袖离开,顺带让人把那些受伤昏迷的黑羽卫也带走了。
乐正黎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外,免不了再次叹气:唉,又惹毛一个……
徊仙见风波平息,便不再多待,提出辞别。
他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存在,整个宸华苑的宫人都变得很是拘谨,为了使他们自在些,他也该知趣地离开了。
乐正黎亲自把人送到宸华苑的门口,又乖乖地道了声谢,今日还多亏了徊仙的镯子。
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偶然夹在内衫的袖口里,让她几乎快忘记它的存在。
万幸的是紧要关头之际,她想起来了。
徊仙对她的答谢词无所可否,垂首时,看着她的眸光如冰原之下深幽无波的海,“今日发生的事情,可需要我帮你查清?”
他问得随意,好似只在回应她说谢谢的那句话。
道了谢,他便要再多为她做一件事。
乐正黎闻言却摇了摇头,“我会自己去查,国师大人,已经够麻烦你了。”
欠越多,还起来的代价或许就越难承受。
就算她想将徊仙利用到极致,可在找到破解禁制的方法前,她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堆在徊仙头上。
不聪明的行为,乐正黎要尽力去避免。
既然始终无法对这四人敞开心扉,那一步步一句句都该谨小慎微些。
太过肆意,对她无益。
就像现在,乐正黎知道了太多内情,冗余的剧情逐渐填满了乱如一团麻的大脑,为自己考虑的时间就被一再压缩。
徊仙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他却觉察到了她克制着的疏离……
人终于撤了个干净,乐正黎重回宸华苑,第一件事就是把元窈喊来问了乌九朝出去的始末缘由。
“你说什么?是晏承阙的人过来叫我,他代我走了这一趟,然后就出事了?”
元窈瘪着嘴巴点头,她不敢去直视乐正黎,脸颊微低,视线盯着地上细丝绒毯的花纹瞧。
“你现在出去打听一下,晏承阙是不是出事了?”
乐正黎的精神骤然绷紧,她猜测过晏承阙不会放过她,刺杀失败,他定然要来问罪。
可为什么是让人引诱她过去见他?而不是他主动过来寻她?
蹊跷的点被元窈急匆匆赶回来说出口的话所击破,“殿下,承阙殿下死了……是自戕而死,陛下的黑羽卫将他的宫殿团团围住,正在探查。”
元窈本来还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心里负疚,结果出去打听完,就吓得陡然醒神,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散了。
晏承阙居然死了。
还是自杀。
乐正黎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会自杀?又怎么会甘愿自杀?
事情还没结束,赵烛衾也还没死,晏承阙倒先死了。
元窈见乐正黎面色不好,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他让您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万般猜测浮现出来,元窈心惊胆战,为什么偏偏自戕前要找自家殿下?
又为什么乌九朝去了一遭,就被黑羽卫追杀了?
她一心求知,但乐正黎却没法回答她。
静默良久,乐正黎说:“只能等乌九朝醒了再问,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晏承阙之死的消息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宫闱,众人皆惊,一时难以相信。
这位可是陛下身边唯一能得到两分青睐的质子啊,为何自戕而死了?
谜团似云雾,遮住了所有暗中窥探的小动作,让他们触不到丁点真相。
御书房。
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的赵烛衾用指尖抵着额角碾了碾,目光落在桌案桌案上,砚台下压着的封遗信是黑羽卫从晏承阙那边搜回来的东西。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等到林阁老被人引进来时,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谁杀了晏承阙?”林阁老率先发问。
赵烛衾伸手指了指遗信,说:“自裁。”
他冷冷笑了下,俊美的面容却未染上真切的笑意,眉眼覆着一层淡淡戾气,阴翳的眸子里残存了适才发怒的余威。
林阁老移步过去把信纸抽了出来,五行并下,很快理出头绪。
他将信重重搁在桌子上,手掌攥紧,信纸发出轻微的皱褶声,“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这样就能洗去南疆谋逆的行径吗?”
赵烛衾:“可晏承阙已死,信中也坦言,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本就没有证据,又谈何南疆谋逆?”
也不知怎的,这时候的赵烛衾倒不急于去对付南疆了。
林阁老心有诧异,苍老眉目间镌刻着的纹路也不免深深合拢,“现在确实动不了南疆,可对于梁丘珩砚,陛下是否该给予一些惩处或警告?”
赵烛衾缓缓摇头,他又勾着唇角笑了笑,眼中内敛偏执的癫狂,“他们既然要玩,朕也还不想掀台子,那就任由大戏继续唱下去吧。”
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呢?
这么多小国都对北聿虎视眈眈,可他们还保持着基本且虚伪的和善面目,默默隐忍,以待时机。
之前的赵烛衾是懒得搭理,但现在,他却要让他们所有的算计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