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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自食其苦果,让他们跟他一样也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和绝望。
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陪葬的人和物,就由他亲自来挑选吧。
赵烛衾面上的笑愈发深浓,眸中渐渐升起极为显著的戏谑和疯戾,嘴角扯开的弧度也有控制不住地趋势。
他仰靠在龙椅之上,喉间溢出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失了态,笑得嗓音都有些沙哑。
林阁老沉默着没有说话,等笑声完全湮灭后,才说:“晏承阙信中还提及了一人。”
乐正黎。
晏承阙在信中陈情自己愧对陛下的信赖,做了诸般大逆不道之事,唯有以死赎罪方能一偿陛下重用之恩,也请求陛下饶恕他那被牵连其中却无辜至极的母国。
又言自己是受到了蛊惑,为了陛下的安危,他会亲手杀了这个罪魁祸首,再自戕。
言辞滴水不漏,可实际却出了变故。
赵烛衾卸下支着额头的手,转而贴着桌沿探出指腹摩挲着冷硬的紫檀木,漫不经心地轻点了两下。
他脸上的表情微有松动,“阁老之意是?”
林阁老没能注意到他身上细微的情绪转折,思忖片刻,才说:“这个离襄质女,属实胆大,又与多方有着交结……不能继续放任,若陛下对她有意,可册封为后妃,方能约束一二。”
‘有意’二字刺痛赵烛衾的耳朵,使得指尖捻动着桌沿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情颇为复杂,“阁老不想杀了她吗?”
“一个小女子罢了,杀了,不值当。”
林阁老抬手掩唇轻咳了两下,他说得极其自然,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就是看中了乐正黎能接近赵烛衾这一点。
否则以乐正黎所行之事,早无知无觉地死几百次了。
纵使她看起来确实毫无威胁,然诸事唯惧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牵扯了几方势力,冷不丁地就会出岔子。
赵烛衾侧着脸,视线落在半开的窗扉上,噤声不语。
也不晓得林阁老是存心的,还是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又说:“陛下年岁不小了,当年之事也已过去了这么久……纳妃,是您躲不过的一环。”
赵烛衾还是不说话,但很罕见,他并未如以前那样听到这种类似的话语就立刻暴怒了。
其实他该马上厉声呵住林阁老,让他退出去或是闭嘴,毕竟这种行为才符合他的作风……
但赵烛衾就只是瞧着窗外,看宫墙上堆叠如厚棉的白雪,冷风斜入,荡开一股寒意,还有浅淡的玫瑰沉香。
林阁老看赵烛衾久久未回应,亦明白他懒得开口在此事上周旋,而阁老也只能循循善诱,不能逼迫。
归根结底,是否纳妃的决定权在赵烛衾手上。
一天的兵荒马乱只存在于宸华苑,外头早就不关心晏承阙之死,皇帝那边没发话,谁还敢不要命地撞上去找事?
至夜,乌九朝还是没有醒来。
乐正黎差不多快要把事情复原了,她觉得就是晏承阙那厮想害她来着,结果阴差阳错下,害了乌九朝。
但她始终认为晏承阙自戕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是梁丘珩砚的人,兼之还有黑羽卫参与其中,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到赵烛衾头上。
可梁丘珩砚又答应过她,会杀了晏承阙,那么这次会是南疆动的手吗?
白天和晚上都在脑海里唤了好几声系统,它却像掉线一样没有应声。
思考令人头痛,乐正黎早早就睡下了。
翌日。
朝霞清起,绵延千里。
因着昨晚做了噩梦,乐正黎及近晌午才彻底醒来。
她愣愣地坐在软榻上,暖和的被子像松软蛋糕卷,手臂落在上面会压出微微下陷的痕迹。
涣散的思绪在聚拢之前,她回忆起了那个梦——
梦中。
她乘坐着一驾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于草原之侧的泥土道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苍茫冷绿。
淡橘光辉拢盖在天穹上,染的世间万物都变成了橘色,恍如另一种天地降临了,是与白日全然不同的景色。
日落黄昏,逢魔之时。
她将脑袋探出了车窗外,盯着远处一波波漾开如水泊的草地,呼吸中亦透着草香。
“殿下,此次离开离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细软女声响在耳边,乐正黎偏头看去,是元窈。
她有些恍惚,觉得很不真实,仿佛洞悉自己是在梦里……可又下意识觉得这是真的。
清透的草香带着泥土芬芳,夹杂了阳光暴晒后的炽热,还有马车里淡淡的鸢尾气息,赶路时车辕辗轧着泥土的窸窣声……
是真的?还是假的?
乐正黎分不清,她光顾着欣赏遥远天幕上的落日了。
随着天际的夕阳缓缓沉下,周遭也瞬间融成了一片黑暗。
“元窈——”乐正黎侧过身子,想伸手去抓住元窈。
下一刻,她的视线如同被扭曲的时空,出现像玻璃碎掉的裂隙。
而元窈的脸,甚至整个人都被割裂了。
乐正黎眼眶瞠开,尖叫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