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1 / 4)

此言一出,殿内再次归于平静。

对面回廊上传来元窈说话的声音,小姑娘只会在乐正黎面前撒娇卖乖,对着外人都是半点不露怯的稳重模样。

“宋芸你端的动吗?要不把汤盅给我吧,若摔了,殿下可喝不到这般鲜美的鸡汤了。”

元窈问了,另一个被她叫做宋芸的婢子便轻声回应:“端的动,你才要小心些,适才掀盖子看汤时,险些被烫到了,下次有什么吩咐交代给我们就行。”

“给殿下吃的东西我都要一一过目的,不可假借外人的手,多谢你的好意了。”

元窈领着一众宫人穿过廊道,来到了寝宫外,她伸手叩门,柔声问:“殿下,是否摆膳?”

一到同乐正黎讲话,她的嗓音和语气就明显变得轻黏了些,乖乖巧巧,像一只可爱到极点的小狸奴。

乐正黎没有应声,而是仰起脸盯着梁丘珩砚:“同类又如何?殿下没有听过一个词吗?”

微微踮脚,她拉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离得近了,说话时,声音便愈显清晰,且无情。

她缓缓吐出四个字:“同类相杀。”

话音一落,梁丘珩砚握住她腰腹的手就紧了紧。

他逼近一步,把人给压在了窗沿上,长臂延展,手掌撑着窗扉的木制框架,用动作把她困在自己和窗户之间。

“若你能杀我,本世子该庆幸才是。”

他探手扣住她的腕子,滚烫指腹轻熨在未被白纱覆盖的手心肌肤上,稍微一摩挲,她就轻轻嘶了一声。

“庆幸你这朵从离襄远道而来的鸢尾生出能刺破血肉的利刃,庆幸你有了足以抗衡所有人的力量,庆幸……你不再轻易被害。”

稍稍忆起前世,梁丘珩砚就有些失神。

自他回来,只在拥着乐正黎时,才真切地体会到重生的滋味,才敢确信乐正黎还没死。

在众生巷里,他是有隐晦心思,虽说言语试探无伤大雅,但也觉理亏。

彼时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乐正黎全身而退……奈何却横出了个月德。

难以预测的急变,恰恰警醒了梁丘珩砚。

还是将人带在身边更为保险,宫里宫外都暗流涌动,身处漩涡当中的乐正黎确实不该再成为彼此争斗间的“工具”。

他是爱她,所爱之心不可深究,所爱之情难以衡测。

但……世间事,大多论迹不论心。

梁丘珩砚不想去透入骨髓地剖析自己到底对乐正黎有多深的爱意,他只明白一件事:在乐正黎面前,他已经暴露太多,外泄的感情、直白的言语、恳切的态度……

这些,都是身为南疆世子不该具有的。

赵景何对他说过:即便你真的很喜爱某人某物,也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唯有庸者才会受感情牵制,而作为南疆的世子,这种弱点足以让敌人置你于死地。

可梁丘珩砚就想肆意一次,想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想毫无顾虑地迎娶乐正黎,想跟她白头偕老。

也想做一回庸者。

所以……

执念也好,真情也罢,为什么要分那么清呢?

“乐正黎,赵烛衾就是个疯子,你想让他来庇护你,简直难于登天且痴心妄想,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徊仙,呵,一个被剜掉翅膀拔去利爪关在笼子里的矜雀,他亦身陷囹圄,靠那些残破咒术就能护你周全?

两段话说完了,他又扭头瞥一眼躺在床榻方向伤重的乌九朝,“还有一只兽族……啧。”

语气嘲弄到根本不想点评乌九朝,在梁丘珩砚眼中,兽族皆对人族怀着与生俱来的恨意和仇视。

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狠狠反咬一口。

“你想利用兽族,可他们除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以外,还有哪里值得称赏吗?”

他说完后,就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乐正黎,面色微覆寒霜,丝丝烛光落在他英挺深邃的眉目间,似垂罩着一层薄纱。

男人身形太过颀长劲拔,明明未曾向她施压,可浑身透出来的无形压迫感却避无可避。

圈在乐正黎腰侧的胳膊肌肉绷得硬实,仿佛铁铸的钳臂,制住一个她不费吹灰之力。

但乐正黎脸上的表情还是不为所动,她将视线放在了身前人紧束着衣袍的腰封上。

虽然有些看不清,但也能辨认出他今日穿的袍子是墨色。

梁丘珩砚大多着藏蓝或黛蓝,这种黑色如沉寂的深渊,与他的性子有些不相符,更多了两分内敛的贵气和持重。

“多谢殿下替我分析了他们,那你自己呢?”

“我?你对本世子到底还心存何种疑虑?不妨趁现在都全说出来。”

“殿下所图之事,和一个女子的生死,孰轻孰重?”

梁丘珩砚一听这话,就晓得她是知道了南疆的谋划了,也无甚稀奇,毕竟之前她可还跟着晏承阙一起效忠南疆……

她又这般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梁丘珩砚贪婪的野心已经侵蚀到想要彻底吞并北聿和南疆。

只沉吟了片刻,他就肃然地说:“因我爱你,故所图之事中亦包含了你。”

“虽两者意义不同,可用我的私心来评判……最重要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