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派去宸华苑的几拨人都未能守到质女殿下回来,还要继续派人过去吗?”
锦绣殿外,臣子都陆陆续续到了。
簇簇灼亮的灯烛坐落于殿内殿外,莹黄光晕似抖开的一朵朵葳蕤繁花。
梁丘珩砚倚在廊柱上,举目四望,入眼的都是刺目且热闹的红色。
他点了下头,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她自己出宫了,对吧?”
云腰奴站在他身后,轻轻应答:“是,暗卫和宋芸都说她去众生巷了,那应该就是去找白蝉了……”
她微微垂头,脸颊隐在暗影中,令人瞧不见神情。
梁丘珩砚阖了下眸子,叹了口气,“随她去吧,待会儿年宴结束后,你先回岫院,我去一趟众生巷。”
“殿下是要……去接她吗?”
梁丘珩砚没有做声,但显然就这个意思。
云腰奴用舌尖压着锋利的齿关,把那些可能会惹怒梁丘珩砚的言语都吞回了喉咙里。
她就知道。
前两天从宫内回岫院后,他就命令奴仆去把那一间特意留给乐正黎的小院落又重新打扫了一遍。
今天除夕,自家这位世子更是时刻在关注着那个女人。
不仅差遣了暗卫过去找乐正黎,甚至还动用了之前留在宫中的内应……
就这么急切地想把人带出宫吗?
可惜……
殿下要永远失望了。
目送着梁丘珩砚转身回到大殿后,云腰奴遁入阴影里,循着回廊往另一边的夹道走去。
灯笼点的再多,却也仍有被疏忽的位置。
无光之处,会愈发滋生出不被人窥见的晦暗。
云腰奴双手环抱于胸前,朝等在昏黑下的那人走近。
“事情做得很好,你之前说想去重振的无面乱党的阵营里,我也早就回禀给了殿下,他答应了。”
那人听见云腰奴的话后,把手搁在腰间,屈身冲她行了个谢礼,“多谢姑娘提携,宋芸会牢记着您的恩情的。”
云腰奴挑眉,轻描淡写地受了她的礼。
“其实乐正黎死了,你还是可以待在宫内的,为什么要出去呢?还是去无面乱党那边,这可不算好差。”
无面乱党要被南疆的势力重新扶起来并非易事,心力和时间都在被无限地耗费着。
侍君得知了梁丘珩砚所做的这一系列举动后,必定会被气的够呛。
不用多想,云腰奴都清楚那些怒斥自家世子的信件正在被一封封传递入王都。
赵景何不仅要骂梁丘珩砚,连云腰奴都难逃重责。
她没能如赵景何所交代的那般约束规劝住梁丘珩砚,更把他交代的事情都弄得一塌糊涂,搞得如今局面难以控制。
待云腰奴回了南疆,赵景何才是要同她清算这些烂账。
云腰奴叹息间,就听见宋芸说:“宫里的人太无趣了,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再锐利的刀都会被磨钝。”
她笑了下,语气松快,明明态度很温柔,可云腰奴却蓦然觉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
“无面乱党即便被清除了,可这个名头却也令人听之向往,我就想看看,凭我的手段和能力,是否站得住脚跟。”
宋芸又笑,声线被稍稍压低,透着些玩味之意,“不过姑娘给我的那个毒听着倒是很好用,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夸赞,云腰奴把心底冒出来的那一点狐疑和不适摈弃,美艳面容上显露出两分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傲然来,“叫双生。”
宋芸惊诧,“一味毒药却叫双生,真有趣啊。”
“双生便预示着双死,毒分两份,一份为生,另一份也为生……分食无碍,合服则死。”
宋芸沉默了片刻,难怪不得要把毒药分别放在板栗糕与蜜酒里,原来竟是这样的道理。
她心中叹然:不愧是南疆的人和物啊,都毒。
年宴起,众宾欢。
即便上首塑了一尊表情阴鸷满面冷凝的帝王相,但热闹祥和的氛围还由大殿中央附和着鼓点乐声翩然起舞的舞姬给引出来了。
殿内有些嘈杂,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臣子们能稍微肆意妄为些。
搁在往日的宴会上,他们哪敢多说半个字,端着酒盏提心吊胆地喝罢,那桌案上的佳肴美馔也囫囵吞下几筷,尝不出个甚滋味,宴会便草草结束了。
但在年宴上,有林阁老坐镇,赵烛衾会稍稍敛住脾气和嗜血心,好歹能让大家一起过个安生年。
徊仙姗姗来迟,拢了袍袖端坐于皇帝右侧,举目扫视一圈,他便发觉了乐正黎的缺席……
怎么没来呢?
她作为离襄质女,不该毫无缘由地缺席这种大宴。
殿内诸人对徊仙并不热络,他乐得清闲,视线又从头划过,还是没有找到终止星的身影。
掠视的目光只得收了回来,垂眸盯着面前桌子上的杯中酒。
圆滚滚的青梅被泡出了浅浅的褐色,轻盈地在酒里跃动沉浮,扩出的酒纹撞在杯壁上,泛着细微的白沫。
他伸手握住杯子,温过的热酒因他晚到而逐渐退却成冷酒。
但他也不喝,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动作,脑中还在思索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