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失踪近一个月,王都内也闹了一个月。
窒息且暗流涌动的氛围如倾头盖下的笼屉,下面堆着烈燃的柴火,愈来愈盛,烤的所有人都煎熬无比,浑身难受。
整个王城都迎来了暖融融的春日,唯独皇宫内的压抑感在加重,恍如冬季未退的料峭。
只因那位皇帝陛下的疯症像脱缰野马一样越发严重。
禁庭之内,人人自危,生怕因祸斩于刀锋,作了那抽发新芽的花树下的养料。
孟青芜的病在乐正黎失踪后又养了几天,便大致痊愈了。
戴玄暗地里来看望过她两次,一次是上元节的第二日,他叹疯王性子暴戾,恐会做出更多极端之举……
言语含蓄,但孟青芜听出了其中潜藏的深意。
无外乎是让她务必保护好自己,千万别牵扯到这些恩怨情仇间去了。
虽心有戒备,且两人所思所想和所祈愿达到的目的皆不同。
但思量过后,她也明白他们到底是算一条船上的盟友,不管最终企图是什么,都在杀掉赵烛衾的这件事持有共通之处。
孟青芜默默垂眸,接纳了这位北聿大将军的好意,言明自己会小心,也会谨慎行事。
戴玄欲言又止,最后面色沉郁地出了宫。
第二次是乐正黎失踪大半个月后,他再次遣人安排自己和孟青芜私下见了一面。
“要么……你还是随我出宫罢,宫里头尽关着些疯子。”
他侧身立在荒芜殿墙旁,替那身穿素白锦袍的女子挡下大半遗斜下来的刺目阳光。
孟青芜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墙角浅绿的苔草,没有回应。
常年缠绵病榻导致她身子骨很弱,在宛国时几乎难以下床出门,但凡惊了风,回头便要再滚烧一夜,磨人得很。
这般纤瘦的身姿,仿佛阳光再强盛一些,就要被烤得融化成一支渐渐滴出蜡的白烛。
孟青芜从小便清楚自己的身世。
她自是与那些宛国的公主不同,生来背负的命运和所要履行的责任压在她单薄的脊背上。
白先生陪了她很久,久到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和他永远待在宛国,待在那个最靠近大海的国家里,互相扶持依靠彼此。
但事实是,这都是妄想。
在她学会了伏灵族的所有能力后,白先生已经再没有东西可以教给她。
他并非伏灵族人,会教养她这么久,只源于那点跟她族人之间的微薄情谊。
白先生的离开已是定局,孟青芜开始独行在那漫长的光阴中。
孤独、病弱,拥有着伏灵族血脉,却全无伏灵族天赋与灵力的一个伏灵族。
可她很聪明,也很厉害,仅靠着那数十封母亲留给她的信件便掌握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从这其中,她窥知出当年伏灵族所面临的惨烈的灭族之乱。
同时,孟青芜也看透更多不被世人所知的密辛。
她得救出母亲和哥哥,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族人们,这是她出生后终其一生也要做到的事情。
往事已矣,善恶与对错都不再值得去挖出来重新评判。
孟青芜深刻明白作为伏灵族的遗脉,她该替母亲去完成那个计划,纵然这会令她面对着很多危险……
接近赵烛衾,不仅要想法子杀了他,还有弄懂他身上的那个诅咒的真正诱因。
这一切很难,也很复杂,但都在孟青芜的预料之中。
她扬起脸,看向了站在面前的戴玄,“不必,我已经想到办法去靠近赵烛衾了,还有徊仙……我要尽快和他相认。”
戴玄轻叹,深邃眉骨微微簇拢成一道褶峰,“青芜,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别怕麻烦,为报救命之恩,我会竭尽全力地帮你。”
孟青芜朝他笑了笑,眼底坚冰有了融解的迹象,“我确实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何事?”
“你可还记得之前跟在我身边的那位鲛族?”
提到景粲,戴玄的脸色沉了两分,但还是故作平静地问:“他怎么了?”
孟青芜抿着唇,脑内天人交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用不用麻烦戴玄。
只是几日都没有消息互通,她难免会在心中揣测景粲在宫外出了什么事。
说到底他和白先生乃同族之人,即便孟青芜偶尔不喜他的为人处世,但也不可能对他的销声匿迹毫不在意。
沉吟片刻,她说:“景粲在宫外和我失去了联系,你可否暗地里派人去寻一寻?动静别闹太大,我的人也在外面找他,所以你只需稍微注意一下即可。”
戴玄听罢,脸上的表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也许他是脱离了你们单独行动呢?他年纪也不小了,更不是一个蠢钝的,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孟青芜颔首,“我知道,所以才让你别弄出大动静,找得到更好,找不到便罢。”
“行,我出宫后就去办此事。”
临走前,戴玄似又想到了什么,回身对孟青芜说:“在我们回王都的途中,遭遇过南疆的几次拦截和刺杀,我当时还以为是南疆的人脑子进水了,偏要和我对着干,但回王都后,我发现了不对劲。”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