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 / 4)

“嘘。”

来人手未松,转而扣住了乐正黎的腕子,带着她从被衾里坐了起来。

乐正黎听声辨人,挣扎得更厉害,放轻嗓音,含糊道:“月德…你,你先放开我。”

月德在满室的幽暗中挑了挑眉,当真收回了手,乐正黎获得畅快的呼吸,胸腔狠狠起伏着深喘一口气。

她心中吐槽,这厮不会是蓄意报复吧?将她捂死,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月德可管不了乐正黎在想些什么,见她纹丝不动,又上手来扯她的胳膊,示意她起身下床,跟着他离开。

乐正黎掀了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鞋子,又要去拿外袍。

太黑了,只能凭记忆往旁边木桁找去。

月德嫌她手臂伸直在半空中寻摸的模样很是呆傻,遂快走两步,帮她取来衣袍和薄裘。

山上温度太低,又正是夜间,可别把她给冻死了。

那双狭长的蛇瞳游移在墨色环境中,眼尾处略有收窄,细且长,眸光阴冷,令人一对视上就后脊生寒。

拢好袍子后,乐正黎跟在月德身后往房外走。

今夜无月,光度太低,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她走得很是艰难。

月德低低地啧叹一声,又伸手去抓住了她的小臂,领着她在黑暗里绕过屏风出了房门。

刚到廊上,乐正黎就不肯继续走了。

“等等,我的丫头,我要带她一起走。”

乐正黎说着,回转身子想往另一侧的偏房走,月德顿觉心焦,手指攥紧,不让她去。

梁丘珩砚安排在禅院的守卫都是些厉害的人物,耐药性极强,且还随身别着浸过南疆圣器的刀刃,若出了岔子,他孤身一人,还要带两个拖油瓶吗?

月德使劲拉着她,不许她去,又怕力气太重,把人的胳膊给弄折了。

乐正黎异常执拗,偏要让他把元窈也带着一路,否则就不走了。

笑话,怎么能把元窈独自留在梁丘珩砚的手中。

月德实在是争不过,只能牵着她往偏房走,到了门口,他抽出腰间短刀,贴着门缝卡进去,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门。

两人脚步很轻,但不幸的是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元窈。

乐正黎记错了房间。

兽族气息凌空相撞,月德猛然戒备起来,一把将乐正黎挡在身后,手执短刀迎向了房间内的另一只兽族。

乐正黎拼命揪着月德的胳膊,不许他和景粲干仗。

“别!别,自己人!”她压抑着声调,竭尽全力地想控制住局面。

奈何月德根本不听,而景粲则是不想听。

鲛族并不擅长近身搏斗,更何况对上的还是月德,蛇吃鱼,天性压制。

月德一手拎着乐正黎的腕子,一手用短刀和景粲相斗,从容不迫,尽显蛇族威势,逼得景粲节节败退。

乐正黎被拽来扯去,险些还崴到脚,转得晕头转向,劝架的话磕磕巴巴,说得极其困难。

不知是谁受伤了,浓郁血腥味渐渐晕开在狭小内室之间。

景粲生活在深海中,视力极佳,能在黑暗中看清对面的情况,那个一身阴冷气息的蛇族“挟持”了乐正黎,居然还要来杀他,岂有此理。

虽然他赤手空拳难以匹敌这条臭蛇,但士可杀不可辱,他得为鲛族争口气!

下一瞬,景粲退无可退,径直跌坐在了榻上。

正欲翻身而起,他颈间就压上了一线锋利的凉,是那柄短刃。

月德居高临下地盯着景粲,面露狐疑,冷冷道:“鲛…鲛族?说……你,你藏身,于此…有……有何目的?”

乐正黎脑袋昏昏,挣脱月德的手后,卸力地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没那么晕了。

她又去拽月德的袍角,有气无力道:“别伤他啊!他是我朋友,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月德不为所动,指骨覆在刀背上,正要往下狠狠一推,院外有了轻微的响动。

他神色一凛,将短刃收回。

压迫着景粲的那股子阴狠杀气随之撤散,刚才还视死如归的鲛人不由得暗吁一口气。

乐正黎来不及反应,就被月德再次扯着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偏头看向她,语气冷硬:“跟紧…我,待……待会儿打,打起来没…没人…保护你。”

“你没把那些守卫都弄死吗?”乐正黎轻声问。

月德看不惯她说得这么轻松,手指捏紧,听到她吃痛地“嘶”了一声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你试试?”

别说守卫众多,还有藏在阴影里的暗卫,想都找出来弄死,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完成的易事。

再说了,他是来带乐正黎下山,不是来杀人越货的。

乐正黎又问:“就你一个人来救我?”

赵烛衾不会这么疯吧?光派一个月德过来,她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想救她。

月德未应,知晓耽搁不得,拉着她就疾步往外走。

乐正黎边走边回头望向还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景粲,“跟上啊!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快点,去把元窈给叫醒。”

景粲猛地回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条臭蛇是来救乐正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