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1 / 4)

习惯等待的人,独自一人守着清寂的宫殿也成为了常态。

年幼时,赵烛衾便始终在等待……

等待父皇和母亲多分一丝眼神给他,好让他能从这两人身上感知到温度和爱意。

等待太傅们不再对着他愁眉不展,林阁老过来将他从冗杂晦涩的文书和教条中解救出来。

等待花圃中那株最娇艳的玫瑰盛开,他又有了借口可以悄悄地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

还等待年岁增长后,他就有能力杀死他的父皇了。

赵烛衾厌恶等待,像厌恶自己会成为赵惑的那种人。

恰如坠进深海中,诅咒溺毙了他的人格,再次睁眼,所见苍茫水色都变成了两种不一样的层次。

连接着水与天的界限是那般不分明,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赵烛衾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变化。

杀念是起伏不定的波浪,涌上来,又沉下去,反反复复。

鲜血从躯体内流出来,短暂的缓释,令他沉迷。

赵烛衾总在想,帝王手握生杀大权,理智是制衡的镣铐,但他却缺失了这种被桎梏着的感觉。

他沦为众人口中的疯王,成为一个控制不住情绪和杀心的疯子。

自责或悔恨?

赵烛衾也从未有过这种情绪,他只是在拼尽全力让自己不成为赵惑。

他每一次杀人,心中都不会泛起半点涟漪。

那些被他杀掉的男人女人……面孔皆模糊,只记得他们断气或挣扎时,刹那的快意和解脱。

温热的血,撕裂斑驳的肌理和肢体,卡在喉咙中吞吐不得的痛吟和哀求……所有,都能让诅咒之痛减缓。

但乐正黎不同,她的确不一样。

赵烛衾懒散地靠坐在椅子内,面前的书桌上摆了好几排空荡荡的琉璃罐子。

糖块都被吃光后,会有浅淡的糖霜附着在罐壁上,一如人死后后,鲜血喷出来,遗留的痕迹,要用很多水才能洗净。

他伸手,曲着指节轻轻敲了敲罐子。

等待让他无所事事。

幼时的痛苦,到今日,反倒成了一种趣味。

大抵是等待的人变成了乐正黎。

她终究是不同的……赵烛衾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绪。

殿外有了动静,他缓缓抬头将视线投于门口,等待着那个被他等待了一晚上的人重新走进他的视野范围内。

爱意是这般可怕,竟比诅咒更令人发痴。

赵烛衾收回手,撑着桌沿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殿门,拜殿内太过安静所赐,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她的声音。

“月德——你干什么?!”她尖叫了一声,语调略显刺耳。

赵烛衾却并不觉得厌烦,他甚至勾唇笑了下,无知无觉,判断不出自己的心境到底如何……

乐正黎简直要被月德气死,她抬手指着月德,指尖都快要怼到他的脸上去了,“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月德垂眸,凉凉地说:“没……没害,他们…迷,迷药罢了。”

适才他们刚到常阳殿门口,乐正黎还在盘算要怎么和赵烛衾说景粲的事。

下一秒,月德转身,手掌摊开着在乌九朝和景粲眼前扫过后,这一狼一鲛便来不及反应地闭眼昏倒在地了。

乐正黎见状,心弦一紧,“你迷晕他们干什么?”

她微微瞠着眼眸,直觉认为月德是憋着坏水,也不再跟他多说,回身去推开常阳殿的大门就往里跑。

殿内总是很昏暗,残残烛影,被照亮的位置小的可怜。

没跑两步,乐正黎就撞进了赵烛衾的怀里。

他顺势揽住她,抱得很紧,一手绕到脑后,扣住了后脑勺,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

浓郁的玫瑰沉香如罩下来的网,铺天盖地裹住了乐正黎,她有片刻的懵忡,赵烛衾醒这么早吗?

没有愣太久,她直接开始告状,“陛下,月德欺负我的朋友,你骂他去!”

她仰起脸,殿中昏沉,看不清面前赵烛衾的眼睛。

所有她也未能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是夜晚的他,还是白天的他……

“你的朋友?那只狼兽有什么值得我去骂月德。”

扣住她后颈的手稍微一压,乐正黎的脑袋便不受控制地再次埋进赵烛衾的胸膛里了。

乐正黎忍不住攒着细眉,怎么今天的赵烛衾怪怪的?

难道是赵烛衾在她失踪的这一个月间相思成疾,终于发觉自己爱她爱的无法自拔,也终于肯承认了吗?

她扭了扭胳膊,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陛下,你先放开我成不成,抱的我肋骨疼。”

赵烛衾没有放,反而抱紧的力道更重,仿佛要把她根根骨头都折断揉碎,连带着血肉一起融进自己的胸腔内……

这种恐怖的感受使乐正黎挣扎得更凶,“陛下,你怎么了?嘶,真的很疼,赵烛衾!”

“你不是最爱我吗?为什么甫一回来就不问我的事情,反而在给你的朋友升堂叫冤……乐正黎,我不喜欢你这样。”

听到赵烛衾的话,乐正黎难得的尴尬了须臾。

那不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