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他这么做。
赵烛衾低头去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中的乐正黎,抬手把那一丝黏在她颊边的发丝勾至耳后。
动作轻缓,令人看了都后背生寒,只腹诽一句:这疯王真转了性,吓人得哩。
“乐正黎,你说自己很不喜欢死亡的感受……但我却让你多次尝到死亡滋味……对不起。”
赵烛衾的嗓音中夹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意,双目通红,眼底覆满忍到极致不肯落下的薄泪。
“乐正黎,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要原谅我……”
“原谅一个连爱为何物都不懂的疯子皇帝。”
他俯首将唇落在乐正黎冰凉的额头上,哑声低喃:“我爱你。”
话音将落,抬头的瞬间,那柄冒着寒光的白色骨刃已被攥在掌心里,刀刃锋利,冷光一闪而过,肌肤被割开的声音有些不忍卒听。
喉管被割断的一刹那,鲜血陡然喷溅出去,滑腻腻的血液伴随着呲呲声,洒在里乐正黎和乌九朝的脸上、身上……
乌九朝不明所以地抬起脸,便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
血色染了他的视线,一片秾红。
赵烛衾手上的骨刃落了地,砸出清脆的声音。
低头再次看向乐正黎,濒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他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被麻痹了,视线模糊,心脏急跳,求生欲被激发出来,但已经晚了。
像回光返照般,他开始快速回忆起过往这二十年来,自己短暂又疯戾的一生。
熟悉的睡意席卷而至,赵烛衾闭上了那双狭长的眼眸。
他抱着乐正黎,同她一样,也陷进了沉睡。
意识消弭的最后一息,他想的是:看吧乐正黎,我都说了,最有资格且最愿意同你殉情的人不会是那只狼族。
乌九朝怔愣地跪在原地,被这一幕冲击着,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都说不出来。
他又垂眸去看乐正黎,那些滚烫的鲜血变得冷凝,覆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瞧着有些可怖……和残忍。
他冷笑一声,捡起那柄掉在地上的白色短刃就站起身来。
而赵烛衾割喉自戕的这一幕被许多人都看见了,月德和林阁老皆表情一变,急急冲了过来。
月德面如死灰,双手擒着赵烛衾的肩头,摇晃了几下,“陛,陛下!怎么…怎么可能?!”
多少刺杀都未能伤害到赵烛衾,这一次怎么就魂归而去了?
月德不敢去相信,但被他探过的脉搏确实已经没了跳动的生机。
林阁老被周寻风搀扶着,腿脚虚浮,几欲倾身摔倒在地上。
是他无能,未看顾好赵烛衾。
年迈的老者仿佛风中残烛,稍有微风,便会吹熄这残喘难续的寿数。
他实在不忍多看,转头时,恰好瞥见拎着匕首直直冲向池边赵蕤的乌九朝。
“快——让黑羽卫阻止那个兽族的行为!”林阁老扣紧周寻风的手臂,急声吩咐道。
与此同时,林阁老也管不了那么多,拖着老迈的身体便追了过去。
从亲眼目睹乐正黎被白光所杀,到赵蕤自冰棺中复生,再到赵烛衾用骨刃自裁……
这一切,都被梁丘珩砚尽收眼中。
他的心脏也好似被白光挖了出来,痛意绵长,被敲碎的骨头一寸寸湮灭成灰,灵魂都堕入了冰窟。
他面色冷峻地注视着一切,注视着死伤无数的人。
已经没有什么能惊起他心底的涟漪,不过是前世的场景再次重演一遍。
这次不必再经受漫长时光的煎熬,片刻间,他的思绪就被捣碎了。
属于南疆世子的荣光被断送,黑暗吞噬过来,未有任何留情。
耳侧嗡鸣不断,即便被无边无际的绝望凌迟着,梁丘珩砚面上也并未露出天崩地裂伤心欲绝的神情。
玉昭根本懒得管身后又厮杀起来的一众人,她急于打开所有的棺椁,急切地想将族人们复活。
但还缺一些关键的东西。
停下开馆的动作,她转头盯着宋芸,“那些小国质子质女呢?”
宋芸脸上的表情滞了滞,咬着唇角,轻声告罪:“殿下,我们的人去各个宫苑搜寻过,那些质子质女都不见了。”
玉昭闻言,脸色微冷,“谁带走的?”
宋芸垂眸,支吾着:“是……是……徊仙大人。”
玉昭心气有片刻不顺,阖了阖眼睛,按捺住脾气,“去找!”
宋芸听命退走,带着几个无面者下了山。
这行人刚离开,下一秒山径那边就又传来一些错杂的脚步声,是吴谌和折堾率领着梁丘珩砚的人手上了山。
跟在后面的,是情绪崩溃、哭噎不止的元窈。
乌九朝可管不了谁又上来了,只一心想着杀死玉昭,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玉昭的后背,闯过无数刀光剑影,任由伤痕再添、鲜血横流,握紧骨刃的手就没松过。
徊仙好不容易恢复了力气,勉强能撑着地面坐起来时,已然分不清这些混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僵硬地转动着脖颈,视线掠过,将山顶的人与物都一一瞧过。
直至目光触及到乐正黎那边,便再也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