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1 / 3)

乐正黎是在轻微的颠簸中睁开的眼睛。

她身下垫着柔软又温暖的绒毛,太过纤长,许多压不住的绒毛包围在脸侧,如有形的庇护。

眼睑掀开,入目的是一片泛着幽蓝的天幕。

细碎的星辰点缀于其上,零零散散,像没有条理胡乱绽放的白桔梗,也像早就归置好的棋盘。

感觉四肢有些僵滞,她翻了个身,驮着她的狼族立刻就发现了。

轻微的颠簸停了下来,硕大狼头陡然转向,淡金色瞳孔瞠了瞠,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背上的人。

乐正黎抬起肩颈,也偏头去看他。

瞧出他眼底炸开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她开口打招呼:“晚上好啊~狼崽子。”

乌九朝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四爪蹬地,控制不住地往前窜了一段距离,旋即扭身一变,恢复成人身。

片刻失重感后,乐正黎被他稳稳揽进怀中打横抱着。

“阿黎……阿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狼崽子的嘴角高高翘起,欢喜不已。

高兴过后,又把唇一抿,淡金色的眸子里氤出浅浅水雾,“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吸了吸鼻子,俯首把脸贴在她的颈窝间,声音温吞,再听不出丝毫凶蛮的凌厉感。

“你知道自己都睡了两个多月了吗?!我带着你从北聿出来,过南疆,回到草原都绕行了好久,将属于沔山狼族的地盘都巡视个遍。”

“但你始终不肯醒来,春天过去,好看的花全谢了,你都没看见呢!”

“我还带你去见了我的母亲和族人们,他们都好喜欢你噢,每次回去,都是我的母亲和姐姐们照顾你。”

一边说,他还一边蹭着乐正黎的脖子,呼出的气息无比炙热,携着草原之上独属于落日西沉与绿草如茵的芬芳。

“阿黎……阿黎,你怎么不说话,再叫我一声。”

“再叫我一声好不好,叫什么都行,我都爱听。”

本是草原一霸的沔山狼族,如今与乐正黎耳鬓厮磨,黏黏糊糊的样子,像一条真正的大狗。

乐正黎的手臂还有些酸软,好不容易抬了起来,想去推乌九朝,使了半天力,他的脑袋纹丝不动。

不仅推不动,他还变本加厉地用额角去贴她的掌心,“想摸我的耳朵吗,快摸吧。”

话音都还没消散,他的头顶就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狼耳。

耳尖轻垂,耷落出可爱的弧度。

乐正黎也没客气,当真捻着耳根揉捏了几下。

“等等……别蹭了!先告诉我,当天是怎么收场的?”她一边把玩着狼耳,一边问。

乌九朝这才收了打闹神色,一本正经地开始回忆那天,巨细无遗地讲给她听。

玉昭被徊仙弑杀后,那些白光瞬间就有了倾颓的迹象,就连狂舞在空中的幽魂也仿佛失去了牵引的绳,开始缓坠下来。

徊仙表情痛苦又恍惚地跪在地上,指缝里沾着从玉昭心脏里流出来的血。

嫣红、黏腻,温热到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玉昭的,还是乐正黎的。

白蝉一脸冷漠地站在他身后,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山顶早已满目疮痍,垮塌的宫殿只剩下一根立柱还茕茕独立着,砖瓦稀碎,断垣残壁。

明明刚才还形势严峻一筹莫展的情况,现在完全倒转过来,人族几乎是未经血战便大获全胜,称不上都是全须全尾,但至少腥风血雨没有从北聿皇宫蔓延出去。

白蝉叹了口气,仰面对着东方旭日,泛着金箔的光落在他寡淡眉眼上,熠熠生辉。

短暂的平静被哀痛哭嚎打断,他循声望去,见一个圆脸小丫头扑在乐正黎的身边,哭的不能自已。

从小丫头声泪俱下的模样,不难看出她正经受着肝肠寸断的痛苦……

那只狼族也一步步靠近了乐正黎,两具环抱着彼此的尸首躺在一堆,倒真像为爱殉情的苦命人,乌九朝恨得心在滴血。

他低头看着乐正黎和赵烛衾,轻声喃喃:“我说了会保护的,会让你安然无恙……”

“我不会再次失信于你,绝不会!”

乌九朝的眼底涌出决绝之色,也去寻来一把匕首,当即便要剖心救人。

手臂却被人给拽住了,侧目一瞥,是那个叫白蝉的鲛族。

乌九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挠自己,“放开!”

白蝉闻言,拽着他的手指力气更重,“我帮你。”

乌九朝听了这三个字,不由得愣了愣,好半晌才点头应了。

一旁跪着的月德也听见白蝉的话,他急切地膝行至白蝉旁边,发抖的指尖扯着他的衣摆,语带祈求:“救……救救,陛下。”

白蝉:“我只有一颗鲛珠,这狼族也只有一颗心脏,如何救得了赵烛衾?”

月德颓然地垂下了头,扯着白蝉衣摆的手却没松。

乐正黎之死,和他脱不开关系。

原以为真的只需要乐正黎的些许鲜血,哪里能料到那具冰棺竟是要她全身的鲜血……

棺盖打开,那人坐起来时,月德也曾抱着微末的期待,期盼醒过来的人真的是赵蕤。

可那不是。

他仅看